他們幾人雖嘴上沒說,可卻都在心裏猜了一路,只是沒有想到,會是這樣準確的消息。
不過有了如此準確的消息,他們也能提前準備起來。
想到這裏,這一家三口,不由放鬆了心神,跟在許老太太的身後,朝着院子邁步而入。
他們一行人剛進了言珠的院子,就看到僕婦端了一個托盤從屋子裏走出來。
幾人對視一眼,都明白,顏夜這會怕也剛好喫完了早飯。
顏夜這會的確剛喫完早飯,他經過這一夜的休息,精神以及恢復了不少。
看到許老太太領着葉景行和許暖雯還有葉煥進來,忙起身對着三位長輩行禮。
待葉景行聽見顏夜稱呼他爲‘姑父’後,不由嘆息道:“看來我要是沒有娶到一位好娘子,還真的就失去一位好侄兒了。”
許暖雯一聽葉景行的話,當即瞪了他一眼道:“不管如何,都是咱們自家的孩子,你在乎那麼多做什麼?”
對着葉景行說完這話,許暖雯這纔看着顏夜打量道:“剛纔你祖母說你應當是加緊趕路來京,這會我瞧着,你的臉色的確不怎麼好。待會我們說完話,你再休息會,可不能因爲年紀輕,就不愛惜自己的身子。”對着顏夜說完這話,看着他乖巧地點頭應下,許暖雯便主動走到一邊坐下。
等三位長輩都坐下後,葉煥才和顏夜互相行了平輩禮。
不過葉煥對顏夜還是要尊敬一些,無論他是自己的堂哥還是自己的表姐夫,他都是小的,尊敬一些,都是應該的。
顏夜經過一夜的休息精神狀態已經好了許多,這會見到葉景行他們,他也能完完整整,將自己得知的消息,仔細說出來。
等到顏夜說到自己得到確定消息,葉景徹將會在新年的宴會上動手後,葉景行忙看着他道:“你這消息,確定無錯?”
“姑父放心,這人極其孝順,他母親當年重病缺藥,便是我娘暗地裏贈送的藥材。後來他獨子落水,也是我救起的。所以他的忠心,不用懷疑。”
顏夜這話一出,葉景行幾乎就猜到了他口中這人是誰。
只是他如何也沒有想到,葉景徹身邊的這個人,竟然是顏夜的人。
這般想來,十多年前,這人好像還不在葉景徹身邊,十年時間,他能混到葉景徹身邊成爲他的心腹,看來也是花費了不少心思。
既然是這個人送出的消息,想來這件事情便可以確定了。
“既然如此,那我這裏也可以早些安排起來。”葉景行對着顏夜說完這話,想了想最後還是看着他道:“你當真不願讓你祖父和祖母得知你的消息?”
這是葉景行第一次親自詢問顏夜這話,但他同時也清楚,這也會是他最後一次詢問。
過了今日,就是以後他後悔,他這個做叔叔的,也不會退讓了。
畢竟爭奪皇位,他也是要花費不少心思的,最重要的,還是他一旦出手,就再也不能像如今這樣裝着自己什麼都沒有參與了。
顏夜明白葉景行的意思,他擡手摸了摸臉上的面具,而後這纔開口道:“葉炎在十多年的那場大火中就已經不在了,若不是乳母用奶兄換出我,我又如何能繼續活着。記得當初我在牀上躺了足足半年才緩過來,從那以後,世間便再也沒有葉炎,只有顏夜。”說完這話,顏夜頓了下後又繼續道:“若姑父事成,等過段時間,我倒是想見祖母一面,至於他那裏,還是不要再見的好。”
聽着顏夜用‘他’稱呼自己的祖父,不願再喚一聲‘祖父’,葉景行便知道,他是恨他祖父的。
只一想葉景行便明白了爲何。
這要是他,想來也是會恨的。
當年的事情,明明漏洞那麼多,可他還是下令將太子一家關押在太子府,最關鍵的還是那場大火,明明有證據,可最後,他卻還是選擇了忽視那些證據。
這可是一府幾百口性命,這孩子,又如何會不恨!
“既然如此,那此事便由我來安排。”葉景行接下此事後,想了想,纔看着顏夜開口道:“宮中你祖母傳出的消息,他怕是活不久了。”
“這事我知道。”顏夜如今已經能心平氣和地與別人談論起瑞康帝,這人雖是他的祖父,可也卻是這人,坐視他一家人的無辜送命。
想到奶兄主動換上自己衣服,要代替自己的畫面,顏夜的眼眶就不由一紅。
他顏夜欠了很多人的恩情,可卻獨獨不欠這位聖上的。
就是他當年年紀還不大,也能看出當年的巫蠱事件有多麼的可笑和漏洞百出,可這位聖上,卻還是信了。
葉景行看着顏夜不再開口,也就沒有再提這事,而是說起了自己的大致安排。
因爲許時秋不在京城,所以葉景行做了兩手安排。
一個是許時秋不能及時趕回來的,另一個則是許時秋如果能在年前趕回來的。
最穩妥的,自然還是許時秋在京城,他手下有兵,還是勇猛的鐵鷹旅,只是他如今不在京城,遠在北疆,到底能不能趕回來還是個未知數。
不過不管如何,這一次,他都要拼盡全力,阻止葉景徹成事。
因爲如果這一敗,不是他葉景行一人送命,而是他身後的十幾家,全家老少的性命。
這些人跟在他身後,或許有的是想博一場從龍之功,可更多的,卻還是因爲姻親關係被牽扯進來的。
所以,他必須對這些人負責。
因着得知了這個消息,葉景行便沒有在許家久待,不僅他離開了,更是帶走了長子葉煥。
許暖雯和葉煊倒是留下了,只是許暖雯心裏惦記着離開的相公和長子,就是許家中午的飯食再好喫,她也沒有多少心思享用。
葉煊最後還是察覺出了點不對勁,在許老太太開口留他下來玩兩天的時候,他堅決搖頭,跟着許暖雯回了家。
等許暖雯和葉煊離開,董姝這才望着許老太太問道:“娘,可是有什麼不對勁?我怎麼瞧着姐姐的神色有些不對勁?”
對於董姝能察覺到不對勁,許老太太也沒有意外,從昨晚到今天這麼長時間,她要是還察覺不到,那就是真的傻了。
“還不是那些事情,你也知道,你姐夫被聖上看重,說是要傳位給他。可皇位對人的誘惑太大,都是皇子,那些人又如何會甘心從此以後對着你姐夫跪拜行禮。”
許老太太說的並不詳細,因爲她並不想直接告訴董姝新年宴會上可能會出現的危險。
他們許家,按着品級,到時她們婆媳怕是要進宮參加宴會的,只希望真的到了那時,胡皇后能想辦法,將她這個兒媳婦送出宮。
只要她出了宮,想來定能護着元夕和煊哥兒離京。
許老太太在心裏將此事想了一圈後就放了下來,此事雖危險,可畢竟還有二十來天。
說不定,在這之前,事情還會發生些別的轉機。
董姝原本以爲最近幾天不僅許時秋趕不回來,就是其他人也不會在這個時候來了,可沒有想到,臘八這天的傍晚,她堂哥董磊帶着給許家的年禮還有這幾個月臨海縣的所有賬冊和收益,趕到了京城。
“磊哥你怎麼在今天趕到京城了?”董姝此時的臉上笑的誇張,近一年沒有看到孃家人,而且還是和自己關係最好的堂哥,這會她的心情特別的好。
送上一大碗羊肉湯麪後,她這才坐在董磊身旁看着他繼續道:“我瞧着你帶了不少海邊的魚乾還有蝦乾來,這些東西京城也能買到呢~”
董姝看着董磊說着話,言語間,不由帶上了點撒嬌的語氣。
董磊聽到董姝的話後,先是衝着她咧嘴一笑,等扯到嘴角凍裂的傷口後,他這才忙着低頭喝了口燙嘴的羊肉湯,暖了暖胃。
“家裏帶過來的味口肯定不一樣,知道我來京城,下河村的村民們,也都給了我不少東西帶來。都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可都想着許家的恩情,也惦記着你,說讓你嚐嚐家鄉的味道。”
如今許家雖然離開了下河村,可因爲在臨海縣還有生意,又是董磊負責,所以這一年,有不少下河村的百姓們都得了實惠。
他們雖知道董磊是管事,可這畢竟是許家的生意,這會董磊來京城,他們也積極地準備東西,讓董磊帶過來,說讓董姝嚐嚐家鄉的味道。
董姝聽着董磊的話,眼眶突然一酸。
雖然在京城有相公也有婆婆和元夕,喫的穿的都比在下河村的時候好上了許多,可下河村畢竟是她出生長大的地方,離開了近一年,她又如何會不想那裏的一切。
只是這些她一直都沒有說,因爲她害怕她一說出口,相公就會覺得對不起她。
可如今一聽到堂哥的話,她的眼淚卻再也控制不住,直接落了下來。
董姝想,無論如今的生活有多麼的好,可只要是離開家鄉的每一個人,一提到家鄉,無論是誰,總是會不由溼了眼眶。
無論是家鄉的水,還是家鄉的人,亦或是家鄉風味的一道菜,總是能讓她懷念起,在家鄉時的快樂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