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陽在宮裏頭待了一會兒，便出宮回公主府去了。
母子二人相見便沒先前清寧宮的相見淚眼了，易恪早知道她的來意，聽她再提起，只覺頭大。</p>
“阿孃，我才十四，你那麼急作甚。”易恪都沒有想過找媳婦的事情。</p>
雲陽柳眉一擰“不早了，先相看着，定下婚期得明年吧？明年你就十五了。陛下若不是因爲平叛數年未歸，十五便也要大婚了，皇家一貫成婚早，你難不成想拖到十七八歲？”</p>
易恪逮住她話中漏洞道“阿孃，我可已經不算是皇家人了啊，外頭十六七歲成婚的多了，我連功名都不曾考取，成什麼親。”</p>
“他們能同你比？”雲陽擰眉“我也不是要你現在便成婚，好歹也得先相看起來，好姑娘就那麼多，不早些下手，難道要最後挑剩下的那些？”</p>
“最後的也未必不好呀。”易恪說的頭頭是道“父親若很早便娶了妻，不就錯過了您這麼一位才貌雙全、志同道合的妻子？”</p>
“我瞧你入京這兩年，膽子也大了不少，居然敢調侃我，皮癢了是不是！”雲陽上去給了他一下；“橫豎過幾日的賞花宴你都得來。”</p>
易恪是真覺得頭大，但看她柳眉倒豎，大有你敢缺席試試的模樣，只得委婉道“阿孃，你總不會瞧見自己中意的邊便定下來吧？”</p>
“自然要挑你中意的，到底是你挑媳婦兒，你若不喜歡，娶回來當擺設不成？”雲陽輕拍他頭“糊塗了不成？”</p>
易恪笑嘻嘻道“阿孃說的是。”</p>
面兒上應得的好好的，一扭頭就躥到浮生跟前訴苦“我才14，阿孃就這麼着急忙慌的，生怕我娶不到媳婦。”</p>
“阿孃說的也不錯，相看也不是一兩天就能看中的，挑挑選選，少不得也得大半年光景，相中了還得選合適的日子，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和親迎，又得大半載。”浮生見他整個人都垮下去了，不由掩脣一笑“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娘娘不是說了，挑你自己中意的？”</p>
易恪坐在榻上，秀麗的面上露出一絲茫然“阿姊，什麼樣才叫中意呢？我瞧着弋陽、沁陽她們都是一樣的，對臨川、常山她們又是另一樣。”</p>
因在浮生跟前，易恪也不藏着掖着，只把自己想說的一股腦兒全吐了出來“修明他們說弋陽中意我，我隱約知曉，可我看着她時，並不因此而生出幾分歡喜，這麼說來，我大約是不中意她的吧。”</p>
浮生撫摸着他的臉，微微一笑“慎之，婚姻之事，想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們重元朝對男女之事已是放的很寬了，本宮自書上瞧見過，有個歷朝，男女七歲不同席，不提外男，就連自己親兄弟一年都見不上兩回，親事定下，紅蓋頭一蓋，從這屋子擡到那屋，一輩子就這麼定下來了，她們可沒資格去提中不中意。”</p>
易恪靜靜的聽她說着，“阿姊說這話也沒旁的意思，你若能挑了自己喜歡的，那自然好，可並不是每對夫妻都能情投意合，這兩年也罷了，再晚一些，娘娘那兒是斷然不肯的。弋陽那孩子，本宮瞧着是個單純耿直的，你若真不喜歡，再瞧瞧旁人。”</p>
易恪聽了不說話，浮生也不催他，要她來說，自然是希望弟弟能尋得自己喜歡的女子，可天下美滿之事甚少，打頭兒報的希望越大，最後希望落空也就越失望，與其叫他到最後失望，不如先頭就叫他清醒一些。</p>
浮生的意思他懂。</p>
雲陽於子嗣上是有些艱難，成親三年才得一女，九年才誕下易氏這一支的嫡子，若不是因了她公主之尊，又有孔家的前車之鑑在那兒，想必後院都要被塞滿了。</p>
整個易氏眼睛都盯在他身上，他不能任性，除非雲陽站在他這一頭，看這光景就不可能。</p>
易恪哀嚎一聲，在榻上趴下，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穩重，這纔像個半大孩子了。</p>
“你也不必如此，說不得一眼就能瞧中呢？”浮生寬慰他。</p>
易恪苦着臉“哪就那麼容易了。”</p>
趴了一會兒，偏首看她，面試上有些微赧然“阿姊，你可中意陛下？”</p>
浮生微微紅了臉，端起茶掩飾了自己的羞澀，溫和道“陛下同本宮乃夫妻，夫妻間相敬如賓琴瑟和鳴便是正道。”</p>
易恪眼尖，瞥見她微紅的臉也不說話了。</p>
旁人不說，弋陽早坐不住了，央着自個兒親孃去公主府打探打探。</p>
安平長公主乃重軒帝庶妃所出，一貫嫉妒雲陽得帝寵，她又沒甚腦子，出口惹雲陽不悅喫排頭的事兒也不少，縱然覺得易恪是個不錯的人選，也不願上趕着找麻煩。</p>
只哄她道“雲陽那兒纔剛放出來消息，你就眼巴巴湊上去，也不想想人家會怎麼想你？你是姑娘家，又有爵位在身，自然不同於旁人，雲陽素來眼高於頂，我估摸着，賞花宴那一日說不得沒一個能入她的眼，你同易恪相處了這幾年，便是養個貓兒，也生出感情了，那是旁人能比得了的？你且放寬心吧。”</p>
不說弋陽將信將疑，一顆芳心時刻提着沒放下，雲陽看完了京都適齡貴女的花名冊後，還真是嘆了口氣。</p>
她養護衛自然不是爲了喫乾飯的，各家貴女不光明面上這些，私下做過的事兒也泰半都送到她面前了。</p>
瞧這個端莊知禮的貴女私底下打殺奴才已成家常便飯，那個溫柔小意的娘子坑害起自家姐妹毫不手軟，真要比較起來，弋陽還真是好上不少。</p>
除了女兒家都有的驕矜外，她自見了易恪，一顆芳心全落在他身上，這兩年除了湊到易恪跟前，竟是啥也沒幹，一看就不是個有心眼的，到底年歲還太小了些。</p>
雲陽放下花名冊微微嘆了口氣，她是不是着急的有些早了？</p>
連如是都覺着弋陽尚可，若不然仔細瞧瞧？</p>
雲陽在這兒心思未定，易恪倒是格外淡然，就連李修明他們不時的打趣，也叫他面上波瀾不驚。</p>
臨川這幾日明顯有些心神不定，一個失神，繡針便戳上了指尖。</p>
對上樂平關切的眸子，她抿脣一笑“不過是一時走神，你放心，不礙事。”</p>
坐在她身後的沁陽眸子微閃，視線落在空出的位子上，不知在想什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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