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唬你，若說當初沒想過那一遭，我自己也不信，只是到底這兩年看過來了，不提旁的，她再陛下心裏頭的地位同咱們是不一樣的，那纔是她的妻。網說句大逆不道的話，若她突然去了，陛下就是再立，也輪不到我。”說到這，婉賢儀不由苦笑了一下，臉上也多了幾分真實。</p>
“早些年還覺得陛下心裏頭有我，底氣十足，如今再瞧瞧，還是自己蠢到家了，陛下心裏頭人太多，可那些人，沒一個是我。”說到這，她正色道“你我聯手，不提往後如何，至少能保證如今的地位，鄭氏你是知道的，馬氏也不是個好相與的，你那妹子性子倒是討喜，可如今寵愛亦是薄了幾分。”</p>
毓昭媛知道她說的在理，心中思索不斷，眼波微轉，輕飄飄丟了句話“這天兒愈發熱了，柴氏還停在梓宮，也不知好端端一個人兒，怎的就這麼去了，留下可憐的樂平，倒是便宜了那司馬氏，妹妹你說呢。”</p>
婉賢儀脣角微揚，面上流露幾分悲憫“可憐柴姐姐了，死後追封也不過就是個婕妤，誰叫她當初對太子殿下下手，不過是惡有惡報罷了。”</p>
毓昭媛扶着鬢間點翠燒藍的孔雀步搖，笑容一如既往的明媚“妹妹信佛？”</p>
婉賢儀輕輕搖頭，微微吐了口氣，臉色叫人有些捉摸不透“我呀，只信自己，佛可沒法兒叫我得償所願。”</p>
她對毓昭媛微微頷首，便起身走了。</p>
玲瓏是聽多了宜容華對她的不喜的，不由問道“主子真要同婉賢儀聯手嗎？”</p>
毓昭媛手撐着下巴，似在思索，半晌回道“有何不可？”</p>
“宜小主那……”玲瓏有些不知該怎麼說，毓昭媛驀的輕笑了一聲“不礙事，縱然聯手，她同秀華她們可不一樣，再說了，她嘴上這麼一說，你就信了？淬了毒的美人蛇，若不叫本宮拿了她的把柄，本宮可不敢多信呢。”</p>
玲瓏還有些遲疑“今日瞧着婉賢儀有些浮躁，都不似她往日的風格了。”</p>
毓昭媛但笑不語。若不是她留心派了人，誰能知道這看似柔弱愛裝的婉賢儀，心思也深沉着呢，被她一語點破還鎮定如斯，也是個狠角色，以往倒是小瞧她了。</p>
時采女一回去，就被公孫才人帶人堵在了東籬苑外頭。</p>
公孫才人倒是沒想到她看着跟小白兔似的，居然還敢去向毓昭媛告狀，死死盯着她“你膽子不小，不過是用了你一些冰，居然告到毓昭媛那兒去了，怎的，毓昭媛爲你打抱不平，要責罰本小主了？”</p>
時采女怯生生的，卻還挺直了脊背，回道“本、本就是你的不是，昭媛娘娘心善，分了我一甕冰，雖不曾罰你，可、可也是知道你的不是的。”</p>
公孫才人冷下臉，她身後的石充衣和張御女只覺得時采女是腦子壞了，居然這麼頂撞公孫才人。</p>
她脾氣大，在外頭位份比她高的太多，只能憋着等回宮的時候發泄出來，她二人是逆來順受慣了，也就時采女，每回挨罰，每回還不長記性。</p>
張御女眼中流露出一絲同情，又馬上低了頭，不敢叫公孫才人看見。</p>
公孫才人輕輕“呵”了一聲，面上帶了些不懷好意“既然昭媛娘娘這麼疼你，都捨得分一甕冰給你，想來也不會吝嗇幾頓菜飯。”衝身後二人道“從今兒起，時采女的膳食你二人分了吧，她恐怕也看不上咱們這些東西。”</p>
時采女身後的宮人緊緊拽着她的袖子，不叫她再開口，同公孫才人頂撞能得了什麼好？</p>
公孫才人冷哼一聲帶着人走了。</p>
張御女回頭看了她兩眼，也沒敢出聲。</p>
時采女回到屋裏頭便撲在軟塌上哭了起來。</p>
秋兒是盧才人走後，殿中省分過來的宮女，對她還算是盡心，見此不由勸道“小主莫要哭壞了身子，公孫才人那般高傲的人，您就不該同她爭辯。”要她就根本不會去告那個狀，本就沒什麼存在感的人，沒見毓昭媛是爲了堵婉賢儀纔給了這冰，對公孫才人是一點處置都沒有？</p>
這要是皇后娘娘，說不定還真會叫公孫才人收斂些，可毓昭媛犯不着爲一個采女去招惹公孫才人，後者不論得不得寵，家世在那裏。</p>
如今好了，連飯也不叫送過來了。</p>
時采女一邊哭一邊道“那我就任由她欺負麼！都、都是一樣的人，憑、憑什麼我便該受她欺辱！”</p>
秋兒嘆了口氣，得，這還是位分外天真的主。</p>
爲了自己以後日子能好過些，秋兒不由正色道“小主，您這話可就錯了，若是一樣的人，爲何公孫小主一進宮便獲封五品才人，您入宮四年還是個九品采女？奴婢既然跟了您，自然往後生死榮辱都是同您在一處的。”說到這她氣勢也萎靡了，不求榮華，她如今覺得能活着便已經很好了。</p>
又挺直了背，分外嚴肅道“奴婢大着膽子勸您一回，都說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您同公孫小主頂了那一回嘴，也不過是叫她變本加厲欺負您，旁人誰也不會爲您出頭的。您忍一忍，也就過去了。”</p>
時采女聽了這話，淚水更忍不住了，以往盧泱從不會叫她忍着，也從不叫人欺負她，喫的穿的都比現在好上幾倍。</p>
想到這兒，時采女是真正後悔起來，不該爲了一時的嫉妒就同盧泱鬧翻，若不然有盧泱護着，公孫氏如何敢這麼欺負她？</p>
忍不住流下悔恨的淚水，秋兒見自己勸不動她，嘆了口氣，什麼也不說了。</p>
到了晚間，果然沒有宮人來送飯，只有秋兒的晚飯送來了，兩個饅頭外加一碟子絲瓜和青菜豆腐，一點油水都沒有。</p>
時采女眼圈一紅，淚珠立馬就下來了。</p>
秋兒除了嘆氣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端了晚飯到屋裏頭，說道“小主將就着用些吧，到底別餓了肚子。”</p>
時采女一甩手坐會榻上，抹着眼淚賭氣道“我纔不喫這些東西，我倒要瞧瞧，她可真敢把我一個宮妃給餓死！”</p>
事實上，公孫才人還真敢。</p>
一連三日沒叫人往東籬苑送喫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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