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有一瞬間的沉悶。
姜漫雪微愣之後，似沒聽清的反問：“什麼？”
“沒什麼。”傅清野揮開煙霧，把僅吸了兩口的香菸按滅在煙盒裏。若無其事的擡頭，面色如常依舊是那幅冷冷清清的模樣。“這件事我記下了。你只要練習好作品就可以。”
“好。”姜漫雪口中答應着，攥了下拳，突然出聲問他：“還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
“什麼事？”
傅清野完全隨意的語氣，似乎並不緊張姜漫雪的問題。
“你之前是不是認識我？”姜漫雪問出這話的時候，非常認真的看着傅清野，沒有放過他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
“是啊。”出乎意料的，傅清野回答地卻很爽快。
他勾出個玩味的笑容，上下打量着姜漫雪：“我不是早就說過，我對你的印象深刻麼？畢竟，剛見面就潑我一身紅酒，還要把我踹下水的人，姜小姐怎麼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第一個。怎麼，難道你的印象不深，我幾番提醒，你都還記不住嗎？”
姜漫雪的面上一紅，這種尷尬的初見，她並沒有遺忘。可是她要說的不是這個。
“傅清野，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那次見面。”姜漫雪沒有被他糊弄過去。“我是問在那之前。”
“在那之前？”傅清野脣邊的笑容淺淺隱去。他的目光轉回到姜漫雪的臉上。
姜漫雪堅定的點頭：“是。我想知道，在那之前，你是不是認識我？”
她頓了頓，面上露出些許疑惑的表情。她也不知道是懷疑傅清野，還是在自我懷疑。
“我想不通，如果我們之前從沒見過，爲什麼第一次見面，你就那麼自然的跟我搭話。看上去，你明明不是會主動跟人搭話的人。”姜漫雪的眸子亮亮的。“而且，你不止一次的救我，不圖回報的幫我。你知道我的很多事情，甚至……包括我爸爸的事情。”
姜漫雪的聲音下意識的壓低。
“傅清野，你給我的感覺真的……很熟悉。可是我卻想不起來，我們是不是在很早以前就認識了？”
她的彎眉蹙在一起，顯出很是苦惱的樣子。
連原本明亮黝黑的瞳仁裏，都帶上了濃濃的不解和困惑。
看得出來，她是真的很苦惱，想要從傅清野這裏找到答案。
“想不起來了？”傅清野的舌尖在口中呢喃着這句話。他似是在重複姜漫雪的話，又似是在反問。
不知爲何，姜漫雪在聽到他這樣輕聲說的時候，心裏驟然發緊，莫名有些心虛。
可是，不等她這種感覺更盛，就見傅清野輕笑起來。
“當然想不起來了。因爲在那之前我們從沒見過。”傅清野垂着眼看姜漫雪，口吻有些漫不經心。“那次在酒會上，就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可是……”姜漫雪還想說什麼。
傅清野卻擡手揉了下她的頭。
“你沒記錯。那是你家舉辦的酒會，我不跟你這個姜家大小姐搭訕，難道還去跟其他鶯鶯燕燕搭訕嗎？”
他用這種語氣反問姜漫雪，讓人覺得他說的實在是很有道理。
傅清野的眉梢微挑。“而且，在那之前，我一直在國外。你應該沒出過國吧？”
姜漫雪愣了愣，猶豫着點頭。
“既然你沒出過國，那我們就絕對沒見過。”傅清野說的斬釘截鐵。
他的理由十分充分，姜漫雪根本沒有辦法反駁。
是啊，傅清野的資料裏寫的清清楚楚，幾乎關城的人都知道，他從小在國外長大，直到正式成爲傅家的繼承者纔回國。照這樣的說法，在那之前姜漫雪根本不可能跟他見過面。
可是，那種越來越熟悉的感覺究竟是怎麼回事？
姜漫雪想不通，她的感覺很少出錯，但偏偏在傅清野身上，她總是有種揮之不去的熟悉感。
忽然，一個念頭從姜漫雪的腦海裏飛快的閃過。
“你小時候有沒有在富陽路上住過？”姜漫雪沒頭沒腦的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傅清野放在姜漫雪頭上的手還沒收回，聞言，他的動作稍稍頓了頓。
然後，他把手拿下來，眼神露出些許不解：“富陽路？你是說現在的青山路？”
“嗯。”姜漫雪點頭，目光定定的望着他。“青山路是後來才改的名字，在我十歲以前，那條路叫富陽路。”
姜漫雪小聲的說着：“我小時候住在那裏，有一個鄰居家的小哥哥，會經常來陪我一起玩。他沒有告訴過我他的名字，但是卻總是陪着我。後來有一天，他說他要走了。”
“然後呢？”傅清野對這個故事提起了些興趣。
“之後，我就再沒有見過他。”姜漫雪的目光有些悠遠，似乎是陷入了某種回憶裏。“他說他會回來的，讓我等着他。我也以爲他會回來。但是他沒有。”
傅清野彷彿已經意料到這個結局，略略的點頭。
“嗯。不過，你跟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他這麼說着，發出聲輕笑去看姜漫雪：“以爲我是你小時候的玩伴，你的那個小哥哥？”
姜漫雪抿着脣，低下頭不說話。
“雖然我很想說是。但我不想騙你。”傅清野遺憾的嘆氣道：“你說的那個時候，我大概還在英國，所以很遺憾。”
姜漫雪有些失望的點點頭：“我猜到了。但是還是想親口問問。”
“就算是兒時的玩伴又能怎麼樣呢？”傅清野看她有些失落的模樣，不禁輕問道。“那麼多年已經過去了，你們已經有了各自的生活。也不可能像小時候在一起玩了。”
傅清野搖搖頭，意味深長的開口：“姜漫雪，人總是要長大的。過去的也總該是要過去。”
姜漫雪有些發怔。她慢慢的垂着頭，眼睫低垂。
“其實，我知道。但……有時候我只是在想，他過的好不好。那些曾經我認識的人，都過得……好不好？我只是想知道他過得好罷了。”
傅清野看着姜漫雪有點兒傷感，又有點兒可憐的小模樣，忍不住笑着揉了揉她的頭髮。
“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