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您還在休息，沒有睡醒。您要不要現在給他回個電話？”
護工爲難的捧着姜漫雪的手機，小心翼翼的開口。
姜漫雪再審視了畫板幾眼，這才把目光移開，接過了護工手裏的手機。
就如護工所說的，陸斯辰已經來過三個電話了。
“他說有什麼事？”姜漫雪淡聲詢問。
護工搖搖頭：“陸先生沒說，只說等您醒了以後，讓您回個電話給他。”
“……”姜漫雪捏着手機想了幾秒，應了聲，到底還是按下了撥號鍵。
電話在幾秒鐘以後就接通了。
還不待姜漫雪說話，陸斯辰那邊冷硬的嗓音就已經傳了過來。
“姜漫雪，你到底跟雅如說了什麼？！”
姜漫雪從早起以來就維持的好心情，到這裏戛然而止。
她原本還掛在脣角的笑容，這會兒已經所剩無幾，剩餘的也全部都隨着陸斯辰的這句話都冰凍凝滯在臉上。
“我說了什麼？”姜漫雪的眼尾已經染上了絲絲漠然，冷淡的語氣幾乎是在片刻之間就涌了上來。
陸斯辰顯得很氣急敗壞的模樣，連口吻都帶上了幾分隱忍的暴怒。
“你問我？你說了什麼你不知道？！”
姜漫雪的眼睫微垂，不易察覺的輕顫着，像只受驚的蝶，微顫着雙翅。
“我不記得我說了什麼過分的話。怎麼，林小姐出了什麼意外？”姜漫雪的口氣微嘲。“陸斯辰，就算我說了什麼話，總不至於刺激的林小姐發生意外吧？”
姜漫雪說着，喉嚨深處發出聲諷刺的輕笑。
“我認爲，林小姐可不是這麼脆弱的人。”
“姜漫雪！”陸斯辰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叫着姜漫雪的名字。“雅如她從昨天開始情緒就一直不穩！今天更是動了胎氣，直接暈倒了！你最好祈禱她沒事，如果她有事的話——”
陸斯辰冷漠的嗓音頓了頓。
不等他說完，姜漫雪就冷笑道：“她有事的話，你要怎麼樣？讓我陪葬，還是跟我離婚？”
姜漫雪的口吻和態度，是陸斯辰沒有想到的。他那邊似乎是卡了下殼，竟然半天都沒能答上來。
“她只是動了胎氣而已。陸斯辰，等林小姐的孩子沒有了，你再來通知我要怎麼處置我好了。在此之前，請你不要打擾我。”這麼說完，姜漫雪把手機拿遠。只是，她並沒有掛斷。她的手指微頓，重新把手機拿回來，貼在自己的耳畔。“還有，要想不受刺激，那就讓她下次不要再把電話打到我這裏。我沒時間聽她炫耀跟你的甜蜜愛情，也沒耐心聽她對我的嫉妒和恨。”
這麼說完，姜漫雪直接掛斷了電話。
電話掛斷之後的幾分鐘裏，姜漫雪就這麼靜靜的坐在自己的畫前。
她呆呆的看着那幅畫，不說話也不動。手裏就那麼一動不動的捏着自己的手機。
“姜小姐，您、您沒事吧？”護工叫了她一聲。
然後，姜漫雪就在護工叫自己的剎那，紅了眼睛。
她強裝出來的冷漠，勉強維持的冷靜和不耐，硬逼着自己狠下來的心腸，都在電話掛斷的幾分鐘後，全都原形畢露。
她的脆弱和不堪一擊全都在這刻爆發出來。
姜漫雪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覺得眼裏像進了沙子似的，又酸又疼，難受極了。
護工也顧不得那麼多，趕忙過去，安慰着她：“您這是怎麼了？別哭、別哭啊，姜小姐……”
“沒什麼。”姜漫雪擦掉自己的眼淚，裝作若無其事的拿起畫筆。“只是，眼睛裏進了沙子而已。”
爛到不能再爛的藉口。
雖然不能騙過別人，可是卻能意外的騙一騙自己。
她不斷的在心裏安慰自己。她之所以會哭，就是因爲沙子進了眼睛裏，絕對不是因爲陸斯辰剛剛冷漠到恨不得殺了自己的語氣。
姜漫雪那一刻想問問陸斯辰，林雅如對他而言，就真的那麼重要嗎？究竟是林雅如重要，還是她肚子裏的孩子重要？而他之所以會對自己這樣，到底是不是因爲他們之間只有夫妻之名，沒有夫妻之實，更因爲沒有孩子？
無盡的委屈在心中涌蕩，最後都化爲一團團的酸澀，用力的嚥下。
明明是林雅如自己打來的電話。也明明是她一直在不停的辱罵自己。可是陸斯辰根本不在乎所謂的真相，他甚至連過程都不問，只因爲看到了林雅如的不適，所以就把一腔的怒氣和不滿全都發泄在自己的身上。
所以，在陸斯辰的心裏，林雅如果然很重要吧？
但是現在，不管是誰更重要，所謂的真相現在對姜漫雪而言，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
反正，在陸斯辰心裏，重要的那個不是自己。
姜漫雪這樣對自己說着，抽了抽鼻子。
她才沾了顏料在畫筆上的時候，手機又再一次的響起。
還是陸斯辰。
姜漫雪接起電話，才湊到耳畔，就聽到陸斯辰快要歇斯底里的怒吼：“姜漫雪，你居然敢掛我電話？！”
然後，姜漫雪二話不說，直接按了掛斷鍵。
手機丟在一邊，她拿起畫筆才畫了幾筆，電話又響了。
護工心驚膽戰的看着她的動作，想勸又不敢勸。
姜漫雪把電話接起來。
“姜漫雪！”陸斯辰風雨欲來的陰沉嗓音，透過聽筒幾乎都要凝爲實質。
姜漫雪的動作頓了頓。她沉默着，半晌，纔開口說：“你要教訓我的話，我已經聽到了。陸斯辰我認爲我說的已經很清楚了。你再因爲林雅如的事情怪我，我也無話可說。要麼你等她因爲我氣死了讓我給她償命，要麼你就別因爲她來打擾我。我覺得噁心！”
這麼說完，姜漫雪再次切斷通話，把手機丟在了一旁。
大概過了五分鐘左右，手機再一次的響起。
姜漫雪終於忍無可忍。
她摸過手機，直接按了接通鍵，聲音裏包含着無盡的委屈，音調都有一瞬的變化。
“陸斯辰，你還要我說多少遍？！別再因爲林雅如打電話給我！”
“姜、姜小姐，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電話那頭，完全不是陸斯辰的聲音。“我、我是清遠……”
是林清遠欲言又止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