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漫雪的臉頰被捏的生疼。她只覺得自己的肩窩也已經疼到麻木了。
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姜漫雪心生絕望的想着，可是卻絲毫也不敢違背陸斯辰的命令。
她睜開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陸斯辰，眸中的忌憚和痛楚顯而易見。
陸斯辰跟她離得很近，並沒有錯過她眼角溼潤了睫毛的淚花。這讓他的情緒陰沉不定，可還是慢慢的鬆開了捏着她臉頰的手，然後用手指輕輕的摩挲着她臉頰上嬌嫩的皮膚。
如果是在外人看來，這無疑是一對情人在醫院的角落裏難捨難分的親暱模樣。
可是，只有姜漫雪才知道，她是花費了多大的力氣，才能控制得住自己想要逃走的慾望。
“瞧你這幅梨花帶雨的模樣。”陸斯辰撫摸姜漫雪臉頰的動作親暱，可是說出來的話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他的話如同一柄鋒利的匕首，一寸一寸的割在姜漫雪的心裏。“傅清野不在，你就沒有辦法讓他提前回來？”
姜漫雪的身體劇烈的抖動着。她的眼淚搖搖欲墜，臉頰還泛着揮之不去的痠痛。她的嘴脣輕輕動了動，啞着嗓子問他：“陸斯辰，你這話……到底什麼意思？”
“據我所知，傅清野他好像喜歡你。是吧？”陸斯辰的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只是眸中醞釀着濃重的血腥氣。“那你應該有辦法讓他提前回來的吧。嗯？”
姜漫雪渾身的血液冰涼，腿腳發軟。
“你是讓我……讓我勾引他？”
陸斯辰用拇指輕輕的按住姜漫雪的脣，眸色發暗的輕輕摩挲着，看着她的眼淚滑落，隱在自己的掌心之中，可面上的表情卻絲毫未變過。
“這是你最有利的資源了，不是嗎？”陸斯辰突然鬆開了手。然後他後退了一步，跟姜漫雪之間拉開些許距離，從口袋裏拿出一條手帕，仔細的擦拭着自己的每一根手指。
姜漫雪抵在牆上，身上的力氣都像被抽乾了似的，呆呆的看着陸斯辰的動作。
她看他神情厭厭的擦着自己的手，彷彿是剛剛碰觸過了多麼骯髒的東西一樣。而那條手絹上的一角，刺着的那個白色的‘雅’字，更是深深的灼痛了姜漫雪的眼睛。
心痛到已經逐漸麻木。
姜漫雪看着陸斯辰在擦完手後，仔細的將手絹疊起，重新放回到口袋裏的動作。就知道這條手帕肯定是林雅如送的。
他在用這種方法無聲的羞辱自己。
姜漫雪絕望的閉上眼睛，任憑眸中的淚水滑落。
然後，她聽到陸斯辰冰冷的嗓音，如地獄裏的惡魔降臨：“利用你所能利用的一切優勢。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也要拿到那份文件。”
“不管用什麼辦法。”姜漫雪自嘲的笑笑。
突然，她挑釁的擡起眼，直視着陸斯辰：“那包括和傅清野上牀嗎？如果我和傅清野上牀，就能拿到那份文件，陸斯辰，你是不是也會毫不猶豫的把我送到傅清野的牀上去？！”
她的話纔出，就發現面前的陸斯辰的眸子裏已經閃現出了猙獰的殺意！
他渾身上下都散發着要將人撕碎的戾氣！眸底已經隱隱的泛出猩紅的血腥之意！姜漫雪在瞬間就後悔了，她竟然在這種情況下，還搞不懂狀況，居然還敢惹怒陸斯辰……
“姜漫雪，我最後一次警告你！這樣的話你最好不要讓我再聽到第二次！”陸斯辰雙手緊攥，手背上青筋暴起，彷彿是極力忍耐着，纔沒有重重的給姜漫雪一巴掌！
姜漫雪立刻抖了一下，她再次垂下頭，再一次的服軟妥協。
“對不起，斯辰。我剛剛……剛剛失言了，你不要生我的氣……”她極力忍耐着，聲音顯得柔弱且可憐。
陸斯辰這次不再跟她再多說任何廢話，只留下一句：“三天之後我看見文件，你弟弟進手術室。不然的話，你就提前去給他挑塊風水好的墓地吧！”
然後，他轉身就走，沒有任何的猶豫。
姜漫雪靠在醫院的牆上，身體慢慢的滑下。她抱着自己的腿，靠坐在牆根處，用力的捏着自己的手臂，把臉埋下去，抖着肩膀終於失聲哭了出來。
她厭惡這樣的自己。
明明她可以理直氣壯的質問陸斯辰，問他究竟爲什麼那麼對待自己。問他如果真的那麼喜歡林雅如，又爲什麼不肯跟自己離婚。
她並不是真的如顧以瞳認爲的那樣，真的是一個沒有脾氣的人，一個軟弱不堪的人。她並不是不想反抗，並不是不想脫離如今的困境。
可是……她不敢啊！
姜漫雪在無數個睡不着的夜裏，不停的一遍遍的問自己爲什麼。爲什麼她要一次次的對別人妥協？爲什麼她要把自己的生活過的這樣糟糕，讓別人拿她弟弟的生命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脅自己？
可是每當這樣問，她唯一能感覺到的只有絕望。
她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在她姜家敗落的那一天，她的世界都已經全部崩塌了。而她也已經失去了自己的生存的能力。她的前半生一直都在爲了成爲一名優秀的畫家而努力着，一夕之間全都消失殆盡。
她沒了父親，沒有了母親，沒有了家。她也失去了自己握住畫筆的能力。
姜漫雪唯一擁有的，就是必須二十四小時躺在醫院裏的弟弟。她拼盡全力，出賣一切能出賣的，只爲能保住弟弟的性命。
所以，每一次她這樣詢問自己，想要找到答案的時候，都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
或許，在她選擇爲了弟弟而把自己出賣給陸斯辰，答應要嫁給他，卻祕而不宣的時候。她也同樣失去了她的愛情吧……
從此以後，她如行屍走肉一樣，只能依附着陸斯辰才能生存。看他的臉色，仰仗他的鼻息……
她和陸斯辰之間，早就沒有了對等的關係。而她，也早已經失去了能站在陽光下生存的權利。
可就算這樣，又有什麼關係呢？
姜漫雪抹了把眼淚，扶着牆慢慢的站起身來。
至少，她還有世界上最後一個親人，需要她，在等着她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