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sa腦袋一歪,有些委屈的‘喵嗚’了一聲,最後可憐巴巴的看了姜漫雪一眼,轉身鑽進了自己的窩窩裏,依然用屁股對着傅清野。
安頓好lisa之後,傅清野帶姜漫雪到了飯廳裏,桌上正盛着一碗熱湯。
“快喝吧,吳媽熬得龍骨湯。”
傅清野拉開椅子,引導着姜漫雪坐下,椅子刮擦着地板的悶響在安靜的飯廳裏格外的清晰。
傅清野將勺子放到姜漫雪的碗裏,自己也坐到她的對面,輕聲道:“吳媽是廣東人,煲湯的手藝是一絕,嚐嚐吧,喝完就去休息,你的房間在二樓,吳媽已經收拾好了。”
姜漫雪心裏本來想拒絕,甚至嘴裏已經想好說辭,準備待會兒就離開這裏,她這不明不白的忽然跟着傅清野回家來,還住在這裏,算怎麼回事啊。
她還是有羞恥心的,怎麼能平白無故的就住到一個男人的家裏。
如此具有私密意義的地方,如何能輕易踏足?上次是喝醉了意識不清醒也就算了,這回她可是很清醒的,不能再這樣。
可是這碗龍骨熱湯就在她的面前,冒着熱氣,隱隱香味,濃郁無比,彷彿冬夜裏最溫暖的救贖,讓人根本無法拒絕。
她沒出息的從喉嚨裏咽下了她想要說的話語,拿起勺子開始喝湯。
龍骨湯口感非常好,蓮子的清香,隱隱帶着甜意,瞬間讓人滿足得不得了。
傅清野也開始喝湯,飯桌上一時間沒有了說話的聲音,只有勺子偶爾碰到瓷碗的清脆聲響,很是寧靜祥和。
一盞落地燈,昏黃又溫馨,將飯廳也勾勒出了一點與世隔絕的味道。
不遠處紅木的落地鍾滴滴答答走着時間,有種舊式貴族的倨傲。
喝完湯後,姜漫雪又稀裏糊塗的進了盥洗室,等她穿上合身的睡衣睡到了柔軟的牀上時,她纔是有些挫敗的擡起手臂遮住了自己的眼眸。
“天哪,我到底在幹什麼啊……”
完全就沒有抵制住傅清野的糖衣炮彈,他說什麼就是什麼,讓她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語。
咚咚咚……
門被敲響了,很禮貌的敲門聲,不粗魯也不讓人反感,但是卻讓姜漫雪心裏猛地一緊……
她這纔是後知後覺,此時此刻,她一個單身女人正在一個男人的房子裏。
她沒有作聲,只是緊張的嚥了咽口水。
咚咚咚……
又是敲了三下,傅清野的聲音緩緩響起,“開門,我給你拿個東西。”
姜漫雪這才從牀上下來,挪動着腳步打開了臥室門。她侷促的看着傅清野,“拿什麼?”
傅清野將一管藥膏遞給她,“你沒有看過自己的臉嗎?醜死了,快點擦藥消腫吧。”
姜漫雪這纔想起來自己的臉頰還是紅腫的,剛剛在醫院外面一鬧騰,她早就把口罩給摘了,可是她自己卻完全也忘記了這回事,頓時有些慌亂的擡手遮住自己的臉頰。
“遮什麼,我又不是瞎子,該看的早就看完了。”
傅清野的話語很平靜,但是又透着一絲絲的軟,彷彿意有所指一般。
姜漫雪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臉頰上的傷,對着顧以瞳她可以肆無忌憚的說出口,可是對着傅清野她是怎麼也說不出口的,這會讓她覺得很丟臉。
她在傅清野面前已經夠丟臉了,不想再更加沒有尊嚴了。
所幸,傅清野沒問。
他的眸光在姜漫雪的身上溜了一圈,打量着她的睡衣,很合適的尺寸,淡粉色的小碎花,很可愛。
他雙手抱在胸前,脣角輕輕勾起,有一絲調侃,“姜漫雪,放心吧,就算我真的要對你做些什麼,對着你現在這張腫得像饅頭的臉也是下不去嘴的,所以你安心的睡吧。”
姜漫雪沒有回答,而是憤恨的將門大力的關上。
果然是個大混蛋!
姜漫雪擦完藥膏便上牀睡覺,她本來以爲自己會失眠,會焦慮的睡不着覺,可是臉龐一沾上枕頭睏意就來襲了,對此,她安慰自己,或許是今日折騰的太累了。
一夜無眠。
等到姜漫雪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她才發現原來已是天亮了,她竟然睡了一個無比舒心的覺,沒有焦慮,沒有噩夢。
咚咚咚……
門被敲響了,傅清野的聲音傳來,“下來喫飯。”
他似乎是掐着時間點一樣,剛好在姜漫雪睡醒的時候,這讓姜漫雪覺得無比的驚訝。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從牀上爬起來,打了個呵欠拉開窗簾,忽然動作一頓,目光被擺在陽臺上的東西給吸引了,眼眸裏有着怔然。
明媚的陽光灑在陽臺上,半圓形的陽臺上擺滿了鮮花,鮮花旁還有一個畫架,地上的顏料畫筆等工具一應俱全。
姜漫雪紅脣微張,愣愣的看了半晌,終於是沒有抵住心中的渴望,邁動步子朝着陽臺走了過去。
她站在畫架前,擡起手指無比溫柔的撫摸着畫板上的畫紙,眼裏充滿着渴望。
她已經好久好久都沒有摸到過畫紙了。
樹木搖曳着,雀鳥在樹木間舒展着翅膀撲棱棱飛翔,鳴叫聲聲,院子裏已經有工人在開始除草澆水,lisa也在院子裏到處奔跑着撒野。
不遠處傅清野在晨跑,他的身姿很矯健,跑步的姿勢很標準,脖子上搭着一條毛巾,晨光將他整個人都勾勒得無比引人注目。
姜漫雪呆呆的看了一會兒,忽然深吸了一口氣,手指拿起一支畫筆。
手腕輕輕顫抖,心裏升騰起巨大的喜悅,她開始在白紙上畫畫。
時隔數年,她畫下了她的第一筆。
她的眉梢眼角情不自禁的蔓延出了笑意,如同朝陽一般,充滿了希望。
可是,幾分鐘後,這份希望卻被打碎了。
隨着手指握着畫筆的動作,她臉上的笑意漸漸消散,臉上的神態慢慢開始僵硬……
忽然,手指一鬆,畫筆從指間掉落,直接掉到了地上,發出了一聲微小的聲響。
姜漫雪呆愣的看着自己的右手,此刻,右手手指正在無意識的痙攣着,顫抖着,細細密密的疼痛忽然襲來,讓她的額頭上都佈滿了汗意。
她的眼眶忽然通紅,脣角隱隱苦笑,自言自語道:“不行的,還是不行的。”
地上的畫筆安靜的躺在那兒,如同她摔碎的希望。
等到右手的痙攣停止的時候,姜漫雪纔是閉了閉眼,雙手捂住了臉頰,無聲的顫抖。
她不能再畫畫了,她怎麼就還是認不清這個現實呢?!
那一年,醫生在病牀前對她說得很清楚。
“姜小姐,您的手術雖然很成功,但是手指已經受了不可逆的損害,以後恐怕……不能再畫畫了。”
從那一刻起,她知道,她要永遠在黑夜裏了。
不能畫畫的姜漫雪,還能幹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