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厚忠其實也很少會這樣評價一個年輕人,如果不是因爲對方傷害到了藍溪,他肯定是不會說這些難聽的話的。
藍溪的性格他也瞭解,其實這丫頭敏感得很,一些小細節她都會特別在意。
但是,這些敏感她並不會表現出來。
丫頭身上的包袱很重,不會讓別人認爲她是一個不夠堅強的人。
之前沈厚忠一直覺得陸彥廷應該會懂這些,事實證明是他高估了陸彥廷。
藍溪這樣的性格,真的需要和一個真正懂她的人在一起,這樣才能幸福。
很顯然,陸彥廷不是那個人。
陸彥廷沉默了很久,對沈厚忠說:“之前是我識人不清,以後我一定不會和她再聯繫。”
沈厚忠聽完陸彥廷的保證之後笑了笑,看似不經意地問:“這不是你第一次做這樣的保證了吧?”
陸彥廷:“……”
確實不是第一次了。
被沈厚忠這麼一說,陸彥廷更尷尬了。
他沒回復,但是沈厚忠已經從他的反應裏看出了答案。
沈厚忠低笑了一聲,“彥廷,之前是我判斷失誤了,從這一系列事情來看,你和藍溪並不合適。”
陸彥廷:“……”
這話如果是從別人口中說出來的,陸彥廷一定會反駁。
但是,因爲是沈老說出來的,所以他也沒辦法去發表什麼意見。
他一向都很尊重沈厚忠,一般情況下沈厚忠提的建議,他也是會聽的。
沈厚忠把藍溪當成親孫女這事兒,他也曉得。
陸彥廷試着換位思考了一下,其實他完全能理解沈厚忠爲什麼這麼說。
如果他是沈厚忠,大概也不會想着讓藍溪跟這樣一個人在一起。
可是——
“您打算撮合她和周延?”這個問題,陸彥廷不知道費了多大力氣才問出口。
沈厚忠聽到他的問題之後,臉上仍然保持着笑容:“談不上撮合,周延一直都喜歡藍溪,這點你應該也知道,我之前一直覺得他孩子氣,可能沒辦法給藍溪想要的生活。但是現在想想,他起碼是對藍溪有一片真心的,這樣挺好。”
陸彥廷:“……”
很明顯,沈厚忠這就是要撮合藍溪和周延在一起了。
陸彥廷內心極度不滿意,但是在沈厚忠面前又不好說什麼。
“你和藍溪一直拖着沒離婚,是因爲你用公司的事兒威脅了她吧?”
陸彥廷半天沒說話,於是沈厚忠又問了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一出來,陸彥廷就沉默了。
他早該猜到的,沈厚忠這麼精明一個人,肯定早就把事情的經過推算得一清二楚了。
“威逼利誘非君子所爲。”這句話,沈厚忠是看着陸彥廷的眼睛說的。
陸彥廷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對沈厚忠說:“我只是爲了留住她。”
“她的心如果不在你身上的話,留是留不住的。”沈老不愧是過來人,分析問題的時候總是這樣一針見血。
“你打算一直靠着這件事情威脅她留在你身邊?”沈厚忠提醒陸彥廷,“說不定她突然想通了,公司都不要了。”
聽到這裏,陸彥廷的拳頭再次收緊。
這個可能性,他還沒有想過。
因爲他一直都知道藍溪對公司的執念有多深。這份執念,從他們結婚之後就展現出來了。
他覺得,她是不可能輕易放下的。
“如果你把她逼到走投無路,她說不定真的會放手。”沈厚忠說,“彥廷,適可而止吧,你做了太多錯事,不是隨便幾句話就能彌補的。”
沈厚忠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
平時他給陸彥廷提建議的時候,陸彥廷基本上都會聽。
但是這一次——
“對不起。”他看着沈厚忠,嘴脣掀動,“我不會放手。”
沈厚忠似乎對這個答案並不意外,他笑着擺了擺手,“那也可以,你們年輕人各憑本事,接下來你和周延公平競爭吧,正好,我也能趁機看看周延的能力如何。”
陸彥廷:“……”
很明顯,沈厚忠這是在代替周延向他宣戰。
**
江城距離西藏還是有一段距離的,沒有直達的飛機,中途要經停一次。
加上經停的時間,大概需要五個多小時。
抵達拉薩的時候,已經快下午四點了。
藍溪第一次到海拔這麼高的地方,多少還是不太適應,剛下飛機之後就有些頭暈了。
周延早就料到了這一點,竟然神奇地從兜裏掏出來藥遞給了她。
藍溪看到周延遞過來的藥之後,蹙眉,下意識地問他:“這是什麼?”
周延:“緩解高反的藥,怕你高反就提前準備了。”
藍溪抿了抿嘴脣,突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說真的,已經好多年沒有人這麼體貼過她了。
而且,是不求回報的那種體貼。
從周延手中接過來藥吞下去,藍溪就跟着他繼續往外走了。
藥效來得沒那麼快,所以她還是昏昏沉沉的。
他們預訂的客棧提供接機服務,周延帶着藍溪,很快找到了客棧的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是個當地人,曬得黝黑,一看就很淳樸。
得知他們就是要接的人之後,馬上熱情地上來給他們搬運行李。
回去客棧的路上,他一直都給藍溪和周延講當地有什麼好玩兒的地方,還告訴他們不要花冤枉錢。
看得出來是一個非常熱情的人。
藍溪在城市裏頭呆久了,城市裏大部分的人都很冷漠,很少會遇到這麼熱情的。
藍溪沒有覺得他煩人,相反地,他說的每一句話藍溪都聽得很仔細。
過了十幾二十分鐘,終於來到了客棧。
這間客棧在拉薩當地算是條件非常好的幾家客棧之一,不管是環境還是服務態度都是一流的。
剛纔去機場接他們的工作人員下意識地就以爲藍溪和周延是情侶,所以要幫着他們兩個人搬運行李到房間。
結果,卻不小心聽到了他們在前臺說預定了兩間房。
當時小哥就有些尷尬了,黝黑的臉上浮起了一抹紅。
他擡起手來,尷尬地摸了摸後腦勺。
“我誤會了哈,還以爲你們是一對呢!”
“沒事。”周延笑得很隨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