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袖籠錢莊隔着路口斜向相對,有間茶鋪,警隊隊長把這裏當成了臨時指揮部;那茶是一碗又一碗地喝,摘了帽子,解了釦子,依然滿頭大汗,也不知是喝茶喝的,還是給眼前這錢莊愁的,反正他這草包隊長目前是束手無策。
一個身穿黑綢衫的進了茶鋪,此人是松溪鎮偵緝隊隊長,與警隊隊長相反,這位倒是個鬼精的傢伙。
看到警隊隊長正在圍着茶桌滿頭大汗地繞圈,他微微一笑:“我說陳隊,累不累啊您?”
“你還有心思說風涼話?”草包隊長停下腳步,一屁股坐在茶桌旁,又端起一碗來:“這麼大個事,叫我怎麼辦?叫我怎麼辦?這一個個的怎麼就不能過幾天安生日子呢你說?牛鬼蛇神怎麼就這麼多?”
偵緝隊長徑自到茶桌另一邊落座,給自己添了一碗茶,同時道:“事情要分怎麼看。如果你當它是麻煩,那它就是麻煩;如果你當它是機,那它也是機會。”
“機會?”草包隊長轉臉翻了個白眼:“能不能別說夢話?就算把這事辦圓滿了,我也狗屁好處撈不到,要是辦砸了,那我直接掉帽子。你家那機會長什麼樣兒?”
偵緝隊長長嘆一口氣:“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然後慢悠悠端起茶碗來喝,眼睛瞟着四周的警察。
草包隊長雖然笨,這表情倒是看懂了,於是不耐煩地朝周圍那些警察連擺手:“都給我出去,老子用得着保護嗎?這地方還能冒出賊人嗎?都堆這幹什麼?我說這麼熱呢!”
茶碗撂下,偵緝隊長擡手一指路口對面的錢莊:“其實咱圍住的……是座金山!”
“……”
“原本呢,這的確是個麻煩,可現在冒出了別動隊,這就不是麻煩了。我的人剛跟我說,錢莊股東今天恰好都在樓裏,呵呵……這得算巧呢,還算不巧?你說?”
“我說……我說個屁啊我?你有話能不能明說?非繞二百里?”
“呵呵,你可真……好吧,那我就明說,既然冒出了別動隊,那今天甭管死了誰,都活該!”
手裏還端着茶碗的草包隊長初時沒懂,幾秒後纔開始盯着正在陰笑的偵緝隊長看,漸漸開始呆,直到茶碗裏的茶流出了茶碗邊緣,開始灑落在他自己的褲子上,才猛然驚醒,茶碗卻因慌張墜落,跌碎在他腳前,振聾發聵。
……
陽光下,有一望無垠的荒草,向東,遼闊着,無限着。
一個八路軍,渺小於荒草無限,向東,眺望着遙遙,背對着青色遠山。
他是獨立團二連指導員,羅成;二連,出山了。
隊伍休憩於他身後不遠,他已經在這靜靜站了很久,那副眼鏡一直遙望東方的無垠,額角閃着汗;現在,他身後走來了二連連長。
“老羅,想什麼呢?”
“我有點後悔了,也許我們不該出來,你爲什麼不反對我這個想法呢?你是連長。”
蔡青晃到了羅成身側平行,也向東望:“你我都不是完美的人,我也喜歡立功受獎。但這次,我不是因爲這個。”
“……”
“幹嘛這樣看我?我說真的!能同意把二連拉出來,完全是因爲你說的那句話:解放鬆溪鎮!哪怕一小時!”
“你知道,有時候我……過分強調理想……我……”
“我知道,可你起碼給了二連一個理想!而我不覺得這個理想不能實現。你看……這裏多遼闊,可我反而覺着憋屈……我們不會永遠守着貧瘠的山!”
“蔡青……”
“你啊,墨水喝得太多,想得也太多。其實這事風險不大,松溪鎮有治安軍一個連,還記得那次咱們全團南下吧,馬大個用了十幾分鍾,就把興隆這一個連給擊潰了,我當然知道咱們二連的裝備和素質比一連是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