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富貴覺得自己必須給她點顏色看看了,可是一張嘴,卻說:“老子找你調查情況。.shung”
羅青的眼裏透露着鄙夷:“我一個鄉下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沒情況給你調查。”
破衣爛衫狼狽相的張富貴一時居然不知道說什麼好,憋了半天忽然問:“你是不是認識老田?”老田就是一號的假名。
望着雖然眼前是同一副面容,卻根本無法與剛纔那個單純的美麗表情聯繫起來,不敢相信是同一個人。
看門人自然聽不懂,愣愣地看向身邊的大xiao jie。
“如果這就是你要調查的內容,很遺憾,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還有問題麼?”
“如果你不認識他,你覺得我會找到這來麼?”
“很多人都找到這來,只是想認識我,請你找個更好的理由。”
“我……你……”張富貴被悶得說不出話,沒見過這樣說話的,長得好看也不能狂成這樣啊?
“還有問題麼?”
“我……”
“關門。”羅青隨口吩咐了身邊的下人,轉身返回院子,咣噹一聲兩扇大門併攏。
留下襤褸的張富貴瞪着大門發呆,身上那些狗牙啃出來的傷口還在汩汩冒血。
張富貴只好進城先看了醫生。
第二天一早換了身乾淨整潔的衣服進城。
晉縣東門外,羅家廳堂。
羅青抓起桌上的禮品盒狠狠地拋向院子,一個個的都從敞開的廳門口扔了出去,噼裏啪啦摔了滿地。
坐在主位上的羅掌櫃一拍桌子:“夠了!你能不能給我省點心,能不能別發瘋了!”
“我寧可死也不給那康隊長當二姨太!”羅青憤怒着。
“唉!一個是縣府林祕書,今天又來個警署康副隊長,你說我們怎麼辦?他們是官,我是商。這事是你願意不願意的事嗎?咱得罪不起你懂不懂?”
“官什麼官?都是個漢奸,都是條狗,是ren zha!”羅青氣得衝進院子,擡起腳來狠踩那些被她扔出去的東西。
“給我閉嘴!當初我就不該送你去省城上什麼女校,淨學了些胡說八道。”
羅掌櫃被撒潑的女兒氣得滿臉通紅,怒氣衝衝站起來,朝管家喊:“從今天起不許她再出門。”
然後離開廳堂,不再搭理仍在院子裏發瘋的女兒,備車出大門進了城。
張富貴第二次來到林家大門口,想起上一次的德行心裏就恨得慌,暗暗發誓這次絕對不含糊,這次絕對要以威服人!
撣撣褲子,甩甩衣襟,刻意將背在身後的盒子炮掛到身前邊來,攏一攏狗舔般油亮的漢奸髮型,分腳站好,雙手叉腰。
表情十分不爽,中氣十足地朝門裏大喊:“便衣隊辦案,他孃的給老子開門!”
沒多久大門露出個縫,門裏人探出頭,好麼,又是這位,上次看着是被狗咬得不cheng ren樣,這次看着是被狗舔得不cheng ren樣。
“看個屁看!把門打開,老子查案!”張富貴擡步便往大門臺階上走。
看門人有心想關門,卻又不敢,只好掉頭跑進院子:“大xiao jie,他又來了。”
“誰來了?”正在院子裏喘粗氣的羅青剛提問,便見大門被推開,一個典型漢奸正在威風八面地邁進來。
看到院中那個美麗身影的一剎那,張富貴在大門外下定的決心立刻都化作了一個屁,煙消雲散。
原本想要直闖廳堂變成了站在大門裏停腳,十分不爽的表情不自覺地變成了尷尬的不自然。
“咳咳,羅xiao jie,你知不知道我是……”
“狗漢奸!”
“咳……我告訴你,今天你要是不說明白,可別怪我……”
“滾!”
“哎呀,反了你,信不信我……”
呼地響起破風聲,一個被踩爛的不知什麼東西迎面飛來。嚇得張富貴狼狽一貓腰,啪嘰一聲,大門上有東西被摔碎。
驚慌中一擡頭,第二個物件又到了,羅青的裙角翻飛,漂亮的長辮憤怒地舞動着,正在拾起所有能拾起的東西,投擲所有能投擲的東西,化悲憤爲打漢奸!
一個躲開,兩個不中,三個擋住,第四個終於在漢奸身上開了花,接着是第五個,第六個,最後居然連磚頭都飛了過來。
倒黴的張富貴,終於被打成狗。
一身乾淨衣服全毀了,捂着胳楸揉着肩膀疼得齜牙咧嘴,張富貴走在回城的路上,暗罵自己不爭氣,丟盡了漢奸的臉。
看來不能再憐香惜玉了,必須回隊裏叫上幾個弟兄,公事公辦的來,讓她見棺材落淚長記性,這點破事哪值得跟她沒完沒了地扯。
剛到城門口,迎面遇到堂兄張天寶,便打着招呼詢問要幹嘛去。
“去抄羅家。”
這個答案大出張富貴意外:“你說的是有個漂亮姑娘的羅掌櫃他家?”
“對,剛纔已經把羅掌櫃抓了,他在城裏開的鋪子也查封了。”
停在張富貴跟前的堂兄張天寶掏出一支菸,然後點上了煙。
“犯什麼事了?”
堂兄張天寶扔掉了火柴,吐出了一口煙,嘻嘻一笑:“自古紅顏是禍水!誰讓那個羅青長的太好看呢,本來我們康隊副都下聘禮了做二姨太,今天卻聽說林掌櫃把他女兒許配給了縣府的林祕書。”
張天寶吐了口煙繼續說道。
“呵呵,所以我們懷疑羅掌櫃倒賣違禁貨物,現在你知道是爲啥了吧,爲這事,林祕書現在還在我們隊副那耍威風呢,他覺得他有大樹,可不知道我們隊副也有背景,根本不尿他,這傢伙吵吵的個熱鬧,就差互相抓臉了。”
張富貴聽得直髮呆,好傢伙,警隊二把手,縣長祕書,衝冠一鬧爲紅顏啊。怪不得這麼大脾氣呢。
我這小狗腿子在她眼裏哪能上得了檯面,只不過,林家這個下場實在倒黴了點,當真是紅顏禍水啊!
張天寶說完了這些,才注意到張富貴的狼狽相,不由笑問:“我說兄弟,你小子去雞窩抓雞了?怎麼這個德行呢?”
“我這個倒黴工作你還不清楚麼,給皇軍當墊腳石賣命的,跟你們這體面工作哪能比!”
“快別謙虛了,現在都能在前憲兵隊長跟前站着了,我連憲兵隊的大門都進不去呢。唉,這身狗皮也不好穿了,前兩天的刺殺我現在還怵得慌呢,將來你要是飛黃騰達了,可別忘了拉自家兄弟一把。”
“呵呵,拉着你賭錢我在行,飛黃騰達你就別指望了。”
兩人垂頭喪氣着道別,張富貴看着自己衣服上的那些污漬,努力壓住了火氣,一輩子都沒像這兩天這麼命苦過。
昨天喫飽了撐得跑城外找狗咬,今天調查被人打成狗模樣,這到底什麼黃曆?
清場失意是不是賭場得意?想到這裏張富貴轉頭朝着賭場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