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庭川看她一眼,然後轉眸看向病房內的章誠效。
章誠效已經睡着了,自然不知道厲庭川來看他。
“醫院這邊,我已經都安排好了。”厲庭川沉聲說道,“保臻會負責他的治療。”
“嗯,”宋雲洱淡淡的應了一聲,點了點頭,“謝謝。”
厲庭川微微側身,深邃的眼眸沉沉的直視着她,“你跟我說謝謝?是要撇清關係?宋雲洱,我說過什麼,你是不是都當耳邊風沒往心裏去?”
宋雲洱沒有擡頭,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
其實內心很是糾結痛苦。
厲庭川,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麼?
“你需要時間和空間是嗎?”厲庭川冷聲說道,“行,我給你時間和空間。我要出去幾天,這幾天你給我好好的想清楚了。”
“你要去哪?”宋雲洱終於擡頭,明淨的眼眸望着他。
“還知道要關心我?”厲庭川冷冷的盯着她,語氣十分不悅。
宋雲洱不說話,只是沉沉的看他一眼,然後移開,用着很平靜又帶着幾分淡漠疏離的語氣道,“那你自己小心一點。”
厲庭川深吸一口氣,眉頭微擰,伸手想要去撫她的臉頰。
宋雲洱卻是將自己的頭一偏,很明顯的避開了他的手。
厲庭川的手就那麼很是尷尬的停於半空之中,連她的個頭髮絲都沒有觸到。
眉頭再次擰成一團,眼眸裏露出幾分不悅之分。
宋雲洱不敢與他對視,伸手拂着自己耳際的髮絲。
半年多的時間,她的頭髮已經從剛出來時的一頭露耳短髮長成了遮過耳朵的半長髮。
甚至都已經能紮成一束短短的小馬尾了。
厲庭川覺得,曾經那一頭柔順的長髮,又回來了。
深吸一口氣,有些僵硬的將自己的手收回,直直的盯着宋雲洱,一字一頓道,“保臻的化驗結果出了。”
宋雲洱整個人一僵,渾身的血液在這一刻就像是凝固了一般。
就連每一個毛孔都緊緊的縮了起來,宋雲洱甚至都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你沒事。”厲庭川沉聲道。
宋雲洱猛的擡頭,雙眸死死的盯着他,一眨不眨的,卻是充滿了懷疑與不確定。
“我沒有安慰你,也沒有騙你。”厲庭川沉視着她,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際,雙手扣住她的肩膀。
宋雲洱只覺得肩膀處有一抹暖暖的感覺傳來,是那種讓她安心的,也是滿滿安全感的溫暖。
“如果不相信的話,你可以讓你的朋友貝醫生再給你化驗一遍。”
厲庭川緊緊的握按着她的肩膀,那看着她的眼眸裏,滿滿的都是肯定與堅持。
宋雲洱的腦子,此刻略有些懵,有些茫然的蒼白。
她沒事?
不是,她的脖子不是也被那人的刀給劃傷了嗎?
她沒事,那章誠效呢?
猛的,宋雲洱轉眸朝着章誠效望去,眼眸裏充滿了期待與希望。
但,厲庭川的一句話,卻是將她剛剛纔升起的希望瞬間撲滅。
“他確定染上了。”
他的語氣是平靜的,卻像是一個重磅的炸彈一樣,讓宋雲洱整個人被炸的粉碎。
明明知道這是即定的事實,她卻在聽到“你沒事”三個字時,抱着很那萬分之一的僥倖心裏。
然而,這萬分之一的僥倖心裏還沒來得及升起,卻被一盆冷水徹底澆滅。
“爲什麼?”宋雲洱一臉不可置信的中帶着幾分痛苦的看着他問。
“刀子傷到你的時候,沒有沾上他的血液。但是,你清楚的看到,刀子插進他肚子裏的時候,是沾着他的血的。這種染上的概率是百分之百。”
厲庭川看着她,一臉沉肅的說道。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平靜的就像是無波的湖面一樣。
然而,他卻是在陳述一件事實。
宋雲洱的腦海裏,一閃而過的是那把沾血的刀子直直的插進章誠效肚子裏的畫面。
沉沉的閉上眼睛,重重的吸一口氣,臉上那痛苦的表情,無法抹去。
厲庭川看着,很是心疼。
伸手輕撫着她的臉頰,“宋雲洱,你給我聽好記住了,這次的事情,不是你的錯。我會處理好。”
宋雲洱睜眸,漂亮的眼眸望進他的墨眸裏,“處理好?厲庭川,你打算怎麼處理?你能還他一個健康的身體嗎?哪怕你把他身體全部的血液都換了,我們也不可能還他一個健康的身體。厲庭川,我們很清楚,這個病,它比癌症還要恐怖。”
癌症善且還有治好的可能,但是這個病,它沒有!
它沒有一點冶愈的可能。
而且一旦得這個病,那就會被人看不起。
別人看你的眼神,就像是看怪物一樣,異樣到讓你自己都想死。
這個社會就是這樣,儘管有那麼多的人都在說着,要接受,要用平常心看待這個病,要善待這類病人。
但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幾個呢?
他們只會如避瘟疫一般的避開你,與你絕交,甚至讓你滾離章誠效他不應該是這樣的,不應該受到這樣的對待。
厲庭川沉默不語。
確實宋雲洱說的是實話,這個病……不管你扔多少錢,砸多少精力下去,都不可能冶愈。
“我沒辦法冶愈他,但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讓他不被這個病影響到,讓他可以如常人一樣生活。”厲庭川看着她,一臉正色道。
宋雲洱卻是笑了,笑的有些自嘲,“與正常人一樣生活?不被這個病影響?怎麼如正常人一樣?他能娶妻生子?他能與我們一樣,坐在餐桌上,而不被別人嫌棄?厲庭川,我們都不要在這裏自欺欺人了。這是不可能的!”
“所以,你的決定呢?”厲庭川直直的盯着她,一字一頓道。
宋雲洱搖頭,苦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因爲我纔會這樣的。我很亂,我不知道……”
“既然你不知道,那就由我決定!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待!”說完,沒再多看宋雲洱一眼,邁步離開。
第三人民醫院季芷妗送到這裏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依然還是把自己當成宋雲洱。
“季芷妗!”不悅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