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非衣終於還是出去了。
人家兄弟兩說話，她沒有留下來偷聽的道理。
雖然，總隱隱有點感覺，話題和自己有關。
房間裏只剩下戰九梟和戰慕白的時候，氣氛忽然變得有點尷尬了起來。
良久，戰慕白纔開口，打破了房間裏的沉默。
“那丫頭說你最近脾氣好了，至少，對她好了。”
太子爺竟然可以用“溫和”這兩個字來形容，簡直是，太陽從西邊升起來。
戰九梟沒說話，長指微動，有種要抽菸的衝動。
拐彎抹角這種事，太子爺一向不屑，所以，戰慕白也就不想跟他浪費時間了。
“爲什麼要疏遠她？是不是因爲她最近時間和精力都用在我身上，你心裏不高興？”
“你的心臟是被她毀的，不讓你健康起來，她不會安心。”所以，時間和精力都在他身上，不是最正常不過的事？
“既然你這麼想，爲什麼還要疏遠她？你在生氣？”
有些事情，戰慕白不想提起，一提起來，心頭就像被人硬生生割了一塊肉。
但，阿九和顧非衣現在這樣的關係，始終讓人不安。
“是不是……氣她沒有將點點的事情告訴你？”
點點，這是所有人心頭的痛，也是所有人心中的顧忌。
整整一個多月以來，從戰慕白醒來之後，就沒有人提起過。
雖然沒有人告訴自己是怎麼回事，但知道自己昏迷了三個多月，現在看到顧非衣這樣，戰慕白自己也明白是怎麼回事。
如果點點還在，她的肚子早就很大了。
她的小腹還是那麼平坦，便是說明，當初那場劫難，點點並沒有逃過去。
心，真的很痛，痛的無法言說，因爲這份痛，他更不想那丫頭心裏有半點苦。
因爲，她比誰都痛。
戰九梟食指又忍不住動了下，抽菸的衝動更強烈了。
“任何人都沒資格生她的氣，她受的傷比誰都重。”
“既然這樣，你爲什麼……”
“你希望我和她好？”戰九梟忽然挑眉，盯着戰慕白還有幾分蒼白的臉。
戰慕白一愣，心頭被擰動了下：“我……爲什麼不希望你們好？那丫頭等了這麼久，不就是爲了等和你團圓？”
“那你呢？”戰九梟靠在椅背上，不看他，不知道看着哪個角落。
印象中，從未見他這種模樣，好像有點無奈，也好像是……無精打采。
習慣性強悍孤傲冷肅的太子爺，竟然也會……無精打采。
太子爺的話，更是懶散得就像是在夢遊那般：“當初皇甫睿說，你其實每一天都過得很辛苦，換了一般人，也許已經放棄了。”
“但那三個月，哪怕一直很痛苦，你求生的意志一直很強烈。你這麼辛苦熬下來，又是爲了誰？”
戰慕白一愣，下意識道：“每個人，都有活下去的意願……”
“或許吧。”戰九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和他糾纏太多，畢竟，他好起來也沒多久。
“其實那丫頭未必就適合我，我也不一定真的適合她，這幾個月沒碰她，有些事情，我似乎想的更明白了。”
“……什麼意思？”這樣的話，戰慕白怎麼都沒想到，竟然會出自阿九的口。
爲了顧非衣，他曾不顧一切，連命都可以不要。
現在，他竟然在暗示，他或許根本沒有那麼喜歡那丫頭？
他不信，任何人都不會相信！
“意思就是，”戰九梟站了起來，淡淡笑了笑，“我或許，更喜歡的是她的身體，但現在，幾個月不碰才發現，對她的身體，已經開始膩了。”
“好好休息吧，我讓人叫她過來看着你。”
隨手將房門打開，站在門外那道身影瞬間映入眼簾。
戰九梟有那麼一剎的怔愣，但一剎那之後，又恢復成那個面無表情的男人。
“看着他。”丟下這話，他舉步離開，沒多久便回到自己的房間，隨手將房門關上。
顧非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說了不可能偷聽人家兄弟兩說話，但，兩條腿就像是不受自己的控制那般，自己就走回到這個地方來了。
最終，她還是偷聽了。
“他只是在說氣話。”戰慕白心情也是複雜，向她招了招手，“先進來再說。”
顧非衣才發現，原來自己還一直站在門邊，還沒有走進去。
邁步走了進去，將房門關上，她勉強擠出一點笑意：“我知道。”
跟了那傢伙這麼久，至少還不至於完全感受不到他對自己的關心。
她只是不明白，爲什麼現在情況會變成這樣？
太子爺不高興她一直照顧慕白？
那不可能，他不會阻止自己的女人去照顧他的兄弟，甚至，他樂意之極，還會主動讓她去照顧。
因爲，八爺對他來說，是比生命還要重要的存在。
可現在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到底，當中出了什麼差錯？
她和慕白又沒有什麼曖昧的時候，雖然一直在照顧他，但，真的只是照顧。
更何況，人家八爺現在還是個病患，就是有什麼不軌的心，也沒有不軌的能力，太子爺那傢伙到底在想什麼。
“你不用管他在想什麼，只要知道，他爲了你可以連命都不要，這難道還不足夠嗎？”
戰慕白淡然一笑，死過一次之後，現在人似乎沒有過去那麼冷淡了。
笑容這種東西，也開始偶爾出現在他的臉上。
逃過鬼門關，相當於這輩子重新開始了，以前不想面對的手術，也在他昏迷中過去了。
現在的八爺，知道自己可以長久活下去之後，心態也徹底放寬了。
以前糾結的一些事，至少，能做到從容面對。
顧非衣知道，他心態和從前是真的不一樣了，很多事情都不再那麼在意。
不過，他說的話，卻是真的。
太子爺對她的感情，決不容許她懷疑半點。
“嗯，”她點了點頭，一掃眼底的陰霾，眼下又開始染上了信心。
“頂多也就是鬧鬧脾氣，或許是我無意中做了什麼讓他不高興的事，哄哄就好了。”她握了握拳，一臉自信：“風風雨雨都過來了，還怕一點小情緒麼？今晚，我就去哄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