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彤的聲音在清脆開心,在話筒的擴音下飄到會場的每一個角落。
也扎進了紀初語的心裏,她站在整個會場的側上方,耳朵裏迴旋着話音裏的含義。
他們一起挑選的。
他們一起精心策劃的。
然而,並未給她更多仔細思考的時間,梁總監在旁邊囑咐她,“一會兒你下去之後,微笑就好。”
會場裏,白彤兩個手舉起,她雙手擊掌,清脆的兩聲擊掌聲後,音樂乍起。
紀初語像一隻黑色的雁從空而降,黑色的斗篷將她的人整個罩住,黑紗飛揚中兩條白皙的長腿若隱若現勾勒出了一種神祕的誘惑感。
她的眸光掠出去,能夠輕易的看到處於會場中心的主人。
以及。
霍鈞安。
新百集團的活動宣傳日與董事長的生日宴,整個活動會場可以容納幾百人,她吊着威亞從一端出去,這個時間明明不會特別長,可在紀小姐的心跳聲中卻過的極慢。
作爲新百集團新珠寶的代言人,佩戴着產品亮相活動,這無可厚非。
畢竟她的職責就是宣傳產品。
然而,現在,她隱隱的覺得,不太對勁。
在她身形落到半空時,她身上披着的黑色斗篷,以及腰身上繞了一圈的黑紗在鋼絲的拉扯下碎裂四散,像是在半空中盛開的黑色禮花,隨着鋼絲的撤回,在空中劃出不同軌跡的弧度,甚至有一些落向人羣,被人哄搶。
紀初語腦子裏是空的,所有策劃的一切都沒有跟她明確的解釋。
她身上只有一件裸色的斜肩小禮服,這種色彩與膚色如此接近,在衆人眼中,像是褪去了衣衫一般。
現場尖叫與瘋狂的鼓掌都進入不到她的耳朵。
裙襬短到只能勉強遮過屁股,她在空中的姿態,讓她只能雙腿緊並,膝蓋的地方並在一起,兩條小腿交叉出一個角度,避免落地時不夠穩。
短短的幾秒鐘,卻像是一個世紀那麼漫長,高跟鞋着地時她幾乎腳步不穩,紀初語咬着牙,腳尖點地,顧不上腳腕的傷,她拼命的扭動,連環的錯步,帶着身體的旋轉,長髮隨着她的旋轉甩出了妖冶非凡的弧度。
最終她穩穩的站在了臺子上。
臺下的掌聲如雷,可卻一聲都進入不到耳朵裏,紀初語渾身都在顫抖,出了一身的冷汗,身後被纏住的手腕的雙手用力絞緊,腳腕痛到她幾乎站不住。
只是幾個旋轉而已,若是平時對紀初語不要太簡單,可是她雙手被束,腳腕生疼,那幾乎是她拼盡全力下讓自己在所有人面前不至於出醜。
追光燈打過來,直接落在她的身上,新百集團的梁總監此時卻走上舞臺,他手裏拿着話筒邊走邊像衆人宣佈,“今天是白董事長的生日,白小姐費心的淘來一件禮物呈送給她的父親,表達女兒的一片孝心。那麼,白小姐送的是什麼呢?”
隨着梁總監聚在空中的一個響指,而後打在紀初語身上的光束由大變小,最後凝聚成了女人胸前的一團小小的光斑。
那塊珍貴卻冰冷到極致的玉飾在女人的胸前,隨着她不平靜的喘息而有隱隱的起伏。
紀初語用力咬緊牙關,她腳步微側想要避開,卻被走過來的梁總監一把拉住,低聲:不要亂動。
“這塊和田玉籽料天然灑金的觀音吊墜有極大的收藏價值,光看成色就能看出來,當然,我不是專家。但我知道在場的各位有非常多從事珠寶行業的大佬,大家可以順序上臺,幫忙鑑定。”
有不少人已經率先舉手往臺子上走,興奮之色盡顯。
有些人甚至在大聲的喊,“梁總監,白小姐的禮物和盛禮物的盒子相得益彰啊!禮物不要了,盒子要不要拍賣?!”
梁總監只笑着,“大家說笑了。首先跟大家介紹,這位從空而降的仙女是我們新百新珠寶品牌的代言人。在大家鑑定之前,我們要先請我們白董事長收了自己的禮物!”
臺下的人口哨聲吹起來。
現場的氣氛很熱鬧,所有人都未覺出有任何不妥,甚至白松寧只是頗有興味的笑着看着臺上,他側首問白彤,“你策劃的?”
“不是,是梁總監策劃。”白彤笑了下,她不着痕跡的看一眼旁邊的霍鈞安。
男人的臉色冷到極點,他知道紀初語會出席這個活動,一直在會場中尋找,卻怎麼也沒料到會這樣。
白松寧已經擡步往臺子上走,梁總監突然扳住紀初語肩膀轉了一圈,“還是先請白董事長爲我們的紀小姐鬆綁。”
她的後背露出來,不算裸露,中間鏤空的地方是輕紗覆蓋,但是重點在她被纏住的手腕上。
在舞臺兩側豎立的大屏幕上,她手腕上的東西被放大出來。
陳籽星月,108顆天然海南籽菩提。配飾天然纏絲瑪瑙,虎眼石,牛角三通,三眼天珠吊墜。
“這是霍七少送給白董事長的禮物,和白小姐一起在清拓寺請高僧大德開光。”
鼻端發澀,這不是展示,這是徹底的對人格的羞辱。
他們像是高高在上的人類,而她,只是被物化的一個盛禮物的盒子。
這種把一個人物化的行爲,就像是把階級層次給層次分明的擺在你的眼前。
可,最最受傷的,不是新百集團施予她的一切。
而是,霍鈞安的默許。
紀初語不敢去想,他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
還是,要用這樣的方式讓她認清他們之間的差距?
其實,何苦?!
她本來也不是個會糾纏的人,只要他爲他們之間的關係畫個句點,她絕對不會再糾纏。
眼淚要用盡全力才能收在眼底,再痛再難受,紀初語也不允許自己掉一滴眼淚。
幾乎是白松寧登臺的一瞬間,霍鈞安猛地站起來往前,腳步還沒走出去幾步就被人攔住了。
常雲欣看到臺子上的女孩時低呼了聲,挽着霍韋至的手臂收緊,她擡眼看自己老公,就見霍韋至的臉色繃的很緊的看向霍鈞安。
隔着一小段距離,霍鈞安冷着眼盯着霍韋至,聲音極冷的,“放手!”
“少爺。”
“七少,先生有吩咐,你不能過去。”
攔住他的是兩個人,宋培生,以及霍韋至的貼身助理。
霍鈞安冷笑了聲,“劉叔,對不起了。”
他倏然出手,直接拉上宋培生將他人整個甩向劉叔,卻在撤身時被人將胳膊直接擰向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