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嚴發現,這世界上最酸澀的滋味,是根本沒有權利喫醋,輪不到他喫醋;最痛的滋味,是沒有立場指責,連喊痛都沒有資格。
他原本想要責問她,爲什麼扼殺了孩子?
她就這樣在他眼下,偷偷地瞞着他計劃了一切。
那是一個孩子,是他們的孩子!
……
瘋狂侵蝕着他的理智,他本來想過,不給她飯喫、狠狠地罰她——把她扔給波爾蒂奶媽調教!
直到她徹底學乖,在他面前求饒,永遠從腦海裏扼殺掉離婚的念頭。
偏偏,即墨嚴攥着她,連痛罵她都沒有勇氣。
他可以對着下人發火,砸東西泄憤,傷害自己。
她醒來,他卻什麼都做不了。
用力地攥着她,兇狠地將她扔在牀上。
顧安然身體虛脫,閉上眼,以爲會迎接暴風雨來臨的摧毀。
她做足了心理準備,這條爛命隨便他折騰好了。
好久,沒有半絲動靜?
預想中的拳打腳踢沒有出現,她睜開眼,看到他的身影倒了一大杯的溫牛奶。
顧安然的眼神洶涌,在打掉那個孩子的時候,她是決絕不計後果的。
可是現在,她感到痛苦的難受。
即墨嚴手裏拿着藥——
醫生說,她流產後,要多補充營養物質,多喝牛奶,和補血的湯。
牛奶杯抵住她的脣,朝她嘴裏灌着。
顧安然乾澀的脣自動自發地嚥下牛奶……
一整杯全部灌下去,她岔氣地嗆了嗆。
砰!
空了的杯子又被狠狠摜在地上,四散開了。
即墨嚴猩紅着眼立在牀頭:別擔心,我不會打你——
顧安然只是嗆氣地輕咳。
知道我爲什麼不打你?
她垂着長睫毛,從他的嗓音裏聽到濃重諷刺。
因爲答應了爺爺不打她?還是,怕髒了他即墨大少爺的手?
因爲……你沒有資格打我。她聲音輕若耳聞,不管你是不是我的丈夫,我有沒有做錯,你都不可以隨便打我。
即墨嚴攥着纏滿繃帶的手,因爲怕打了她,他們徹底不可挽回,就永遠失去她了。
可是,現在離失去她還遠麼?
顧安然……我如果早知道你蛇蠍心腸,歹毒陰狠,我會對你繞道而行。
顧安然心臟刺了一下。
我可能愛錯了。
她的眼眸睜大着,晶瑩碎裂的光芒閃動……
他的表情痛苦,喉結上下浮動,痛苦像從骨子裏發出來。
如果不是她親眼看到他出軌多次,差點就要被他的演技騙了。
顧安然僵硬地別開臉:既然錯了,結束行不行?我求你。
好。
顧安然不可置信,以爲聽錯了。
你想要離婚,我成全你。
即墨嚴艱難地轉過身,像長途跋涉的旅人,艱難地走到落地窗前,凝視着漆黑的深夜,只是離開我以後,你給我滾,別再讓我看見你。
顧安然眼眸空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你放心……我會走得遠遠的……一定會離開京城……
而且,她也活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