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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沐意最喜歡的便是得到哥哥的疼愛，像普通的女孩子那樣。
可是，他總是那樣冷漠，說話那樣傷人。
想要得到他的關心，好向那些欺負她的同學炫耀，她也是有哥哥保護的。
幾年過去，他和她說過最多的話便是：“我沒你這樣的妹妹，別自作多情！”
“我們家不歡迎你！”
“你給我滾出去！”
她被他推倒在地，難過地想哭，卻強忍淚水，怕他厭煩。
後來，兩個人漸漸大了，沐意卻越來越喜歡跟他在一起，看着他帥氣地打籃球，和別的女孩子說說笑笑，心裏酸酸的。
她偷偷看他，沒有被他發現，只有這樣，才能看到他的笑，彷彿那笑是對着她。
而沐語堂卻漸漸變得沉默寡言，不再愛笑，他對她常常是愛答不理，可沐意的膽子卻越來越大，不喜歡總是偷偷摸摸地看他。
看着他氣急敗壞的模樣，她就想笑，這樣的他也挺可愛的。
後來，實在受不了沐意跟着他，就冷漠地吐出一句：“別逼我揍你！”
“你怎麼這樣不要臉？！”
沐意知道，他不敢，因爲爸爸會揍他，說他欺負妹妹，媽媽會罵他，讓他讓着點兒妹妹。
後來，他有了未婚妻，沐意傷心，鼓起勇氣求他不要娶別人，他不屑一顧：“你不是說你是我的妹妹？你就是這樣對你的哥哥的？”
她記得最清楚的那一次，是三年前，面對她的求救，他絲毫不理會，第一個救的卻是他的未婚妻。
那一刻，她才徹底明白，原來，他從沒愛過她，甚至連他的妹妹都算不上。
她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她終於死心了。
那一年，她因病遠走他國。
※
剛下了一場雨，地上溼漉漉的，淺淺的水窪映出放晴的天空，空氣中散發着泥土香和青草香，樹枝上的雨珠壓着樹葉，陡然滑落在地，發出滴答的聲音，清脆有如琴絃動聽。
一輛計程車緩緩停在別墅門前，後座車門打開，沐意踩着白色的運動鞋，穿着米黃色的衛衣和咖色的薄款大衣打開車門下了車，走到後備箱拿出行李。
看着計程車師傅開着車離開，站在別墅門前，沐浴在金色的夕陽下，望着眼前這個熟悉卻闊別了許久的地方，沐意感慨萬千。
雨後的天氣微涼，沐意緊了緊咖色大衣，站在緊閉的門前躊躇不前。
許是近鄉情怯，沐意的心裏竟存了幾分忐忑。
猶豫良久，沐意終究是擡手按了門鈴，心高高地擡了起來，一眨不眨地望着緊閉的門扉。
隔了幾秒，門從裏面打開。
家政阿姨孟姨開了門，一聲“誰呀？”剛剛出口，擡眼看見站在門口，一臉不自在的沐意，驚喜地喊：“呀，是小姐回來了！”
沐意微笑着打招呼，心裏因爲見到熟人而生出一股暖意：“嗯，孟姨，我回來了。”
一句“我回來了”，沐意的心底竟滿是酸澀。
她有多久沒回來了？
三年，一千多個日日夜夜，終於回到了想念許久的家，如葉落歸根般，心一下子落了下來。
“先生，太太，小姐回來了！”孟姨朝門裏喊了聲，讓開腳步：“小姐，快進來吧！”
在沐意腳步踏進門後，門被關上。
別墅外，一輛黑色別克停下，駕駛座上的助手李唐望了眼門口漸漸消失的背影，疑惑間，問向後車座低頭擺弄筆記本的沐語堂：“沐總，我沒看錯吧？那是大小姐？”
擺弄筆記本的沐語堂雙手一頓，驀然擡起頭，清淡疲憊的眸望向那已經看不見女子身影的門，漸漸蹙起了眉。
她回來了？
“沐總？”見沐語堂許久不動，只目光定定地望着那邊，李唐詫異地喊了聲。
沐語堂這纔回了神，伸手揉了揉疲憊的太陽穴，打開車門下車。
沐意進了門，孟姨幫她把行李拖了過去：“小姐，您的房間一直收拾着，我這就把行李給您搬回去，您先洗洗澡，一會兒我去給您做些喫的。”
沐意含笑點頭：“謝謝孟姨。”
孟姨欣慰地笑：“小姐客氣什麼？您多年沒回來，老爺太太一直念着您，您回來了，老爺太太一定高興壞了。”
沐意心裏一動，不知爸如何了，媽如何了？今日回家，沐意未告訴任何人。
兩年前她就應該回來，卻一直滯留國外，也是想着一個人靜一靜，可如今回來了，也不知爸媽是否會生她的氣？
孟姨說罷，徑直拖着行李箱上了二樓。
沐意四處打量這闊別了許久的家，摸着家裏熟悉的一桌一椅，嘴角輕揚。
樓上聲音傳來，是單美琳聽到動靜下樓，疑惑地問：“誰回來了？是語堂嗎？”
看見沐意站在旋轉樓梯下面的客廳，扶着樓梯正下樓的單美琳一下子頓住腳步，詫異地看着她。
沐意也仰頭看向她，眼眶微溼，揚起脣角，輕輕地喚了聲：“媽。”
嗓音微哽且啞。
單美琳扶着樓梯扶手，又快步往前走了幾步，待看清楚眼前之人後，眼眶霎時紅了起來，嘴脣微抖，聲音顫抖地笑了起來：“小意？是小意回來了！”
說着，快步走下樓梯，來到沐意身邊，雙手拉過沐意的手臂，上下仔細打量她，激動地連連問：“你這丫頭，好了也不早些回來，你可知媽爲你擔了多少心？如今回來了也不說一聲，你是要氣死媽啊！啊？”
沐意看着她惱怒的表情，聽着這溫暖人心的話，笑着伸手抱住了單美琳，聲音哽咽：“媽，對不起，是我讓您擔心了，我錯了。”
單美琳伸手輕拍她的肩，眼眸通紅：“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只要你好好地回來，媽就心滿意足了。”
“媽，爸呢？”沐意擦去眼淚，忍着心裏的愧疚，笑着問。
“你爸在書房呢，知道你回來，你爸肯定高興，還有語堂，語堂也快回來了，我們一家人終於又在一起了，走，先回房間洗洗澡，換身衣服，剛下了雨，別感冒了。”單美琳高興地語無倫次，想到外面雨剛停，連忙叮囑沐意。
沐意身子一僵，卻很快掩去眸底的神色，如常微笑，點頭應了聲“好”，擡腳上樓。
正要上樓的沐意忽然再次聽到門開的聲音，有人走了進來。
沐意下意識回頭看去，在對上一雙熟悉的淡漠幽深的眸子時，一下子呆住。
她怔怔地望着站在玄關處靜靜看着自己的人，忘了呼吸。
直到胸口傳來悶痛，她慌亂地移開眼，微微抿了脣，低下頭，輕輕地喚了聲：“……哥。”
“知道回來了？”男人淡漠沉冷的嗓音低低響起。
沐意嗓子眼一緊，聽出他語氣裏的不悅。
因爲心虛，沐意沒有反駁，只低垂着腦袋，無話可說。
氣氛一時降至冰點，沐語堂站在玄關處，黑色西裝搭在臂彎，擡手解開襯衫的兩顆鈕釦，鬆了鬆領口，淡漠的眸始終緊緊地鎖在她臉上，微眯的眸不知在想什麼。
沐意一動不動站在樓梯口，低垂着腦袋，絞着雙手，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單美琳見狀，嗔怪地瞪了自己兒子一眼：“你這孩子，小意剛回來，你就給她臉色，你是怎麼做兄長的？小意還沒休息呢。”
沐語堂這才移開了看她的目光，彎腰換了鞋，走了進來，徑自緩步向樓梯處走來。
期間沐意腳下彷彿定住了般，始終未動一步。
在沐語堂路過沐意身邊時，沐意下意識往一側躲開，讓開一條路，後背緊貼着欄杆，依舊低垂着腦袋。
沐語堂側頭，目光瞥向對方與自己瞬間拉開的一臂之距，又見她低垂着頭不看自己，只露出烏黑的發頂，光潔白皙的額頭和下巴下面一片雪白的頸部肌膚。
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眸中閃過一絲不悅：“我是老虎？躲那麼遠做什麼？！”
聽到這明顯的斥責，沐意微微抿了抿脣，不欲與他多說，匆匆地道了句：“我先回去洗澡。”話落，便小跑着匆匆地上了樓。
沐語堂眉頭蹙的更緊，盯着她如兔子般逃跑，很快便不見了蹤影，渾身的氣息陡然冷如數九寒天。
單美琳訝異地看了眼已不見沐意人影的樓道，又看向自己兒子愈發陰沉的面容，輕輕地嘆了口氣，上前寬慰：“這孩子剛回來，當初她那樣子，如今雖說好了，一時不適應也是有的，你也不要生她的氣，許是過些日子就好了。”
聽了這話，沐語堂眉頭一緊，渾身緊繃，身上的怒氣卻散了些，一語不發地上樓回了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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