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悅一見是她,緊張的神情立即換成滿面笑容,說道:“原來是獨孤姐姐,這些天我們四處找你,你怎麼在這裏。”
“噓”,獨孤月示意她小聲,正要翻過籬笆,不曾想南宮悅馬上輕聲叫道:“姐姐小心,稍等。”獨孤月開始沒明白過來,待南宮悅從門後扯動一根繩索,籬笆的一處緩緩地落下,開了一個口子,她纔想清了套路,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你家後院水還挺深”。
南宮悅“嘿嘿”算是應了,趕緊找來一塊木板,墊在上面,獨孤月卻飛身而入,南宮悅再拉動門後的繩子,籬笆又恢復了原樣。
獨孤月又說道“你這後院別有洞天!”
“姐姐見笑了,我一個女孩子家的,孤身一人在此,做些防身的東西罷了。”
“我看不僅是防身那麼簡單吧!你兄長南宮寒有什麼消息嗎?”
“既然姐姐問到這裏了,不妨說說。他現在東都洛陽,洛陽以東的大部分州縣均以淪陷,叛軍所到之處,燒殺劫掠,屍橫遍野。”
“這些個亂賊,定要手刃了他們。”獨孤月說完一拳砸在南宮悅的桌子上。
“姐姐先靜靜,切莫意氣用事。”
獨孤月聽了一陣羞愧,換了口氣問道:“我那日早晨去南山尋馬被困,後來鎮上都發生了什麼?”
“我聽說,司馬亭長先是差人去山口等你,後來是納蘭校尉來後才帶領一行人進山尋你,當時沒找到你人,將你的“詠月”給找回來了。說追風身中七八箭,死了。”
“啊!追風死了?!”獨孤月一臉驚訝,想起夢境中白髮老者與她說的,不寒而慄。
“姐姐,你不知追風被射死了嗎?”
“當時中了埋伏,我只顧逃,是追風替我擋了,我深知它凶多吉少,可心裏還是希望它能活,沒想到……唉!真是一匹好馬!”
“那姐姐是如何逃脫的?”
“我是趁他們看守不注意時逃脫,在山裏轉了一天一夜才轉到你家的屋後的。”
“姐姐不愧是豪俠門第出來的,怎樣都困不住你。”
獨孤月的心裏掠過一絲不安。雖然她感覺到南宮悅與南宮寒一樣,是天子派出的密探,可她現在不想解釋太多,從她丟馬、尋馬、被俘,以及看到慕容城這些隱藏已久斥候現身,感覺事情已岌岌可危,青龍鎮已有幾股勢力在角逐。亭長司馬錯都不可靠,急需找到納蘭校尉,藉助納蘭的力量先將慕容城一夥擒住。
“悅兒,你可知納蘭校尉可在鎮上?”
“他於你失蹤那日傍晚去了潼關,至現在還未回來。”
“爲何去潼關?”
“這我就不知了。那日聽說刺史大人也來了,刺史大人去了潼關,納蘭校尉也跟着去了潼關。”
“哦!刺史大人去潼關與他有多大幹系也跟着去了。悅兒,我可否在你這裏藏幾天,等到納蘭校尉回來。”
“姐姐,不是我多嘴,爲何要等納蘭校尉回來?你是覺得亭長……?”
獨孤月輕輕點了點頭道:“我知你是朝廷的人,不瞞你,以前我將事情想得簡單了,所以處處被動。”
南宮悅才微笑着點頭,“姐姐放心,你就在後院這間屋子呆着,等納蘭校尉回來。”
話說納蘭校尉在桐峪驛站休養了一日,快馬加鞭趕往潼關。不是他不急,而是幻術太厲害,讓他第二天還頭暈目眩,騎不了馬,故又修整了一天。
白天,令狐昭與他分析了一下當前的形勢,由於各地節度使離長安過遠,且大唐精銳都集中在安西四鎮,回防且需時日,一旦洛陽失守,將直接威脅長安,而潼關首當其衝,崤函古道將是戰場。函谷關在兩軍交戰中必是爭奪之地。
納蘭校尉還道出了他的擔憂,由於大唐承平日久,軍事上多有荒廢,而今唐軍精銳多在邊塞,朝廷正在長安關中一帶招募兵馬,可關中乃富庶之地,市井子弟多懶散,就算組成軍,也缺乏銳氣,怎能與來勢兇猛的安祿山那羣虎狼相比,可現在朝廷無精兵可調……
令狐嫣不時進屋端茶遞水,打斷兩人的談話。令狐昭不得不說道:“嫣兒,沒事先不要進來,我與納蘭校尉正談事。”
聽到此話,納蘭很是尷尬,待令狐嫣出去,試探着問道:“老將軍,令狐娘子的婚事可已辦妥?”
“校尉,老朽難言,只希望早些將她送回華亭,交到她父母身邊。”
“老將軍這是爲何?”
令狐昭忙掩面而泣,向他擺擺手。納蘭便不再過問。
第三天,納蘭快馬加鞭趕到潼關,來到潼關行營見過行營總管,總管詫異他怎麼在這個節骨眼上,離開函谷關。待他將事情說明,行營總管呵斥道:“軒轅大人趕了一晚,在辰時到達潼關,見過左僕射大人。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總管大人親眼見到軒轅大人嗎?”
“這還能有錯,我們還談到過軍隊馬上要出發前往洛陽,糧草準備情況?沒什麼異樣啊!”
“噢,那是卑職多想了!那軒轅大人還在潼關嗎?”
“已隨左僕射大人奔赴長安,商議大軍東征的事宜了。你問這些幹嘛?你且趕緊回函谷關,守好關口,把持住青龍鎮,莫讓那些奸細斥候鑽了孔子,在大軍出兵洛陽時別冒出什麼茬子。”
納蘭滿腹不解的往回趕了,在路上他一直在想,潼關至青龍鎮不過半天路程,軒轅大人那日傍晚出發,不宿在桐峪驛站,往前就無驛站了,且潼關城門要到辰時纔開,難道他們幾人在雪地裏過了一晚不成?還是借宿在民家?既然人到了就好,或許是多心了。
趕回桐峪驛站後,他與令狐昭叔侄會合,一齊趕往青龍鎮。前日已告知令狐昭獨孤月爲尋馬失蹤在南山,此番回去還得繼續尋她,想着這事就頭疼。獨孤驛長行事總是火急火燎的,一個女人家天不怕地不怕,一任往前衝,難免會碰到硬茬子。這南山莽莽上百里,如何去尋?
令狐昭安慰他,事出必有因,待回到鎮上再說。
令狐嫣則坐在車裏,最令她痛苦的是這趟行程,前後走了五六個月,到了長安卻是這樣一個結果,着實令她難以釋懷和接受。在青龍鎮那幾日裏,她對納蘭校尉有了仰慕之情,因與徐臣婚約在身,不敢亂動春心。可到了長安,好不容易忘卻了這段邂逅,沉浸於長安的繁華之中想着以後時,卻連徐臣的面都未見便又要回華亭。
她透過車簾隱約看到外面騎馬俊朗的男子,想他十幾歲就遠離父母遠征南詔,陷於沙場,九死一生,而現在的依舊那般俊朗和瀟灑,這男人在眼前是這般清晰明亮,而徐臣至今她都不知長什麼樣子。她感覺自己真心喜歡納蘭校尉,他的一眸一笑都記在心裏,然後獨自在黑夜裏慢慢品味。她以爲偌大的長安城,雍容繁華的市井,會消磨她的這些心思,可是命運又將她推了回來,到一個叫青龍鎮的小地方,再次遇見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