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梳着兩條羊角辮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從水榭欄道那邊過來,看着只有四五歲的樣子,長得就像一個瓷娃娃似的,十分討人喜愛,正是數日不見的蠶寶。
原本正襟端坐的雲麓陽見狀,眉頭跳了兩下,心頭起伏,羨魚水榭四面都有云夢派的弟子巡邏警戒,這個小女孩突然出現在此,爲何沒有任何雲夢派弟子提前示警或者阻攔
雲麓陽看着歡步走來的蠶寶,眼神裏面透着深深的戒備,猶如遇到洪水猛獸一般,甚至不由自主地在心裏冒出一絲畏怯之意。雲麓陽大感驚詫,自己已經不知多少年沒有產生這種異樣的感覺了,今日竟然這個小女孩到底是什麼人物
“寶寶”王若離看到蠶寶,有些意外。
“大哥哥,瀟瀟姐姐,你們快看,寶寶抓到了三條帶魚。”蠶寶剛進亭子,就舉着自己的小手,興奮地向王若離、雨瀟瀟展示自己的戰利品,“寶寶上次說了,如果再抓到好喫的東西,就來找大哥哥和瀟瀟姐姐一起煮湯,一起分享。”
“這”王若離心神恍惚,目光被蠶寶手裏的三條帶魚吸引了過去,只見蠶寶手裏提着的三條帶魚,周身銀灰,一大兩小,大的長約四尺,皮表滑膩,泛着銀色熒光;小的兩條僅有兩尺,而且顯得瘦削許多。自己可是知道上次熬湯,熬的是西漠毒皇的獨子,黃鱗水蛇折桂,不知這次蠶寶抓來的三條帶魚,又是什麼身份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三條帶魚絕非尋常之輩,不然不會上了蠶寶的菜單。
“寶寶這麼乖,那姐姐不客氣了。”雨瀟瀟面帶微笑地摸了摸蠶寶的小腦袋,手肘杵了一下王若離,示意他不要分神。
“那敢情好,哥哥又有口福了。”王若離回過神來,看着蠶寶,笑着說道,“只是這裏沒有炊具,我們過去”
“沒有關係,寶寶帶了。”蠶寶說着,小手一揚,就見之前用的那套炊具,再次擺了出來。
“寶寶還真的是考慮周全”王若離見着,嘴角一個哆嗦,下意識地讚了一句。
“嘻嘻”蠶寶燦爛一笑,似乎在爲自己的考慮周全而暗暗得意,放下三條帶魚,開始清洗、去肚、上案。王若離、雨瀟瀟二人也是上前幫工。
三人的這種熬湯行爲,似乎和亭中的格調,有些格格不入。
“你你們這是想在羨魚水榭殺魚煮湯”旁邊的雲逸飛,見着王若離三人竟然鼓搗起來,一副要在亭中生火熬湯的樣子,忍不住斥聲道。
“無妨,難得有此閒情雅緻,也不失爲一大樂事。”雲麓陽按住正想發怒的雲逸飛,面容含笑,顯得雲淡風輕。
“可是帝君,這裏是您居住的羨魚水榭,是我雲夢派的神聖之地。”左側的殷老吹鬍子瞪眼,“他們竟然就在這裏燒魚煮湯,實在太過分了。”
“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雲麓陽鎮定自若,用手指了指蠶寶正在
清洗的那條四尺長的帶魚,“你們看那條帶魚,是否發現什麼特別之處”
“只是一條再普通不過的帶魚。”殷老認真地看了兩眼,斷言道,“菜市場裏,要多少有多少。”
“呵呵”雲麓陽聞言,輕輕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一絲不知寓意的笑容,半晌過後,肯定聲道,“這樣的帶魚,恐怕神元大陸僅此一條,再也找不出第二條了。”
“怎怎麼可能”殷老聽到雲麓陽之言,大爲震驚。
“帝君,這條帶魚是怎麼回事”一側的傅老同樣喫驚,不禁問道。
“雖然這條帶魚已經沒了靈力氣息,但是它的肉質靈性,卻是掩蓋不住。”雲麓陽慢慢地理清思緒,“如果本君沒有猜錯的話,這條帶魚應該就是東海的帶魚妖王,岱嶽。”
“什麼”殷傅二老聽到雲麓陽的論斷,心裏顫了一下,不禁轉頭看向案板上面,那條正被剁成一塊一塊的帶魚,竟然會是東海威風凜凜的帶魚妖王若非這話出自帝君之口,殷傅二老恐怕要將說話之人的嘴縫上,順便治他一個妖言惑衆之罪。
東海,金水殿。
金水君李鯉端坐高位,面容冷凝地看着下方的海鯊。
“海鯊,到底什麼情況”李鯉的眼裏帶着火氣,“你將當日發生的事情,詳細敘說一遍。”
“回稟君上,當時我等走到雲水集,住進了集上的一家客棧。”海鯊不敢馬虎,連忙說道,“晚飯時分,門口突然來了一個四五歲左右的小女孩,說她餓了,想要喫肉。
幾個守衛小妖怕她打擾衆人用飯,便想趕她離開,誰知小女孩身形滑溜,閃過守衛小妖,小跑進了內堂。
屬下瞧着這個小女孩長得白白嫩嫩,就像瓷娃娃似的,特別可愛,於是撕了一塊烤羊腿給她。然而,小女孩卻說,她不要羊肉,她想要要喫”
“她說什麼想喫什麼你快點說”李鯉見着海鯊話語支吾,聽得有些着急。
“君上息怒”海鯊臉面委屈,接着往下說道,“那個小女孩說她不喫羊肉,而是想喫帶魚肉,竟然當着岱嶽的面,說她想喫帶魚肉君上您也知道,岱嶽那個火爆脾氣,哪裏忍受得住,當場擡手就是一道靈力水箭,要將小女孩挫骨揚灰。
然而,萬萬沒有想到,靈力水箭穿刺過後,那個小女孩居然安然無恙,僅僅拍了拍她的小手說道,帶魚的腥味好重,需要去去腥味。接着就見小女孩小手一揚,然後岱嶽直接現了原形,被她揉成了一條只有四尺左右的帶魚,提在手上。
最後,小女孩又把岱嶽的兩個兒子,岱利、岱刺,搓成兩條小帶魚,這才心滿意足地走了。
我等全都震驚當場,有心想要幫忙,奈何身體動彈不得,直到小女孩離開之後,方纔恢復了行動能力。”
“荒唐,真是滑稽至極”李鯉聽完,不肯相信,大聲叱責道,“海鯊,
你竟敢拿這樣的謊話欺瞞本君”
“屬下不敢。”海鯊見着李鯉震怒,連忙慌亂地跪下,“屬下所言句句屬實,還請君上明察。”
“哼,你先退下。”李鯉輕哼一聲,發話道,“自己回去好好想想。”
“是”海鯊低頭,恭聲道,“屬下告退。”
“君上,請勿動怒。”身後的曼陀鈴站了出來,勸聲道,“海鯊性格粗獷,不會撒謊,應該不會也不敢說些假話來糊弄君上。”
“你說的沒錯。”李鯉神情複雜,“海鯊沒有撒謊。”
“啊”曼陀鈴聞言不解,“那君上爲何不信”
“本君不是不信,其實在海鯊未說之前,本君已經猜了大概。”李鯉的眼裏透着一股凝重,“本君對着海鯊發脾氣,其實不是因爲生氣,而是因爲害怕。”
“害害怕”曼陀鈴更加困惑。
“唉,你可知,爲什麼這次登仙台現世,本君走到半路就急急地折回東海”李鯉嘆了一口氣,緩聲說道,“還有西漠毒皇折壽,他的獨子折桂死在了雲夢澤,他卻毫不作爲,甚至雲夢登仙的時候連露個面都沒有”
“屬下不知,還請君上明示。”曼陀鈴眼神迷惑地望向李鯉。
“錦鯉一族,世代相傳一種晉身化龍之術,叫做魚躍龍門。”李鯉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有些自嘲地感嘆道,“可惜,本君即使踏入不朽,依然不敢嘗試此術。”
“以魚升龍,奪天造化,憑着君上如今的不朽級修爲,恐怕成算還是不足五成。”曼陀鈴連忙道,“風險太大,君上身系東海水妖,斷斷不能以身試險。”
“五成已經不低了。”李鯉苦澀一笑,“可是本君心裏真正怕的,不是化龍之時需要面對的五成風險。”
“那是爲何”曼陀鈴滿臉疑惑,不禁問道。
“本君不敢冒着五成隕落的風險,化身成龍”李鯉嘴角輕輕一抽,“因爲本君知道,一旦化龍,必死無疑”
“龍身之威明明遠遠勝過鯉魚之身,怎麼可能”曼陀鈴疑聲道。
“那個恐怖的存在真的已經甦醒了。”李鯉忽然目視前方,話語裏面有着絲絲驚慌,“還記得兩千年前,我東海的水妖領袖東皇殿下嗎”
“君上是說東皇殿下的死”曼陀鈴接過話道,“是不是渡劫失敗”
“不是。”李鯉緩聲道,“自從看到東皇殿下那副沉在海里的骸骨之後,本君可以肯定,東皇殿下是被人喫掉了的。”
“這喫”曼陀鈴聞言,滿臉凝重,“君上,您說的那個恐怖存在,到底是什麼”
“呵呵不知道也好,知道了反倒平添許多的煩惱。”李鯉呵笑一聲,顯得有些落寞,沒有再加說明,“對了,往後你就好好待在東海,不要離開了。”
“屬下明白。”曼陀鈴雖然不大明白,但還是依言遵命。
離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