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綠色的世界。
綠色的天,綠色的地,還有綠色的中間一切。
當然,也有例外。
在這無邊無際的綠色裏面,依稀可見綠地之上,躺着一道黑色的修長身影,以及一個紅色的苗條倩影,正是在桑女山上突然消失了的王若離和紅裳。
王若離睜開疲乏惺忪的雙眼,入眼之處,除了綠色,還是綠色。
王若離仔細地環視着四周的環境,對於周遭的陌生和未知,心存忌憚,轉眼見到距離自己數丈遠處,紅裳悠悠醒來。
王若離見狀,精神一緊,正想運力戒備,卻是心中巨震,自己周身怎麼一點靈力都沒有了自己竟然變成了一個普通凡人
王若離強自壓下心頭的震驚,小心地調整自己的神色,唯恐被紅裳看出端倪,不然,對方隨便一個指頭,就能戳死自己。
正巧這時,紅裳的目光看了過來,眼神之中滿是防備,似乎有那麼一個瞬間,閃過一縷慌亂,不過被她非常快速地掩飾了過去。
“紅裳使者,如今你我二人身陷這個綠色世界,不妨先行停戰,等到將來出去之後再做了斷,你看如何”王若離強裝鎮定,出聲提議道。
“如此可以,我們暫時罷鬥言和。”紅裳故作遲疑,擡起眉頭看向王若離,緩聲答應道。
王若離謹慎地察言觀色,看着紅裳的表情在迴應之時的細微變化,不禁嘴角微微一笑,心中安定了不少。
紅裳見到王若離的突然微笑,不知爲何,在心裏閃過一絲不妙的感覺。
於是,兩人相互提防着,結伴同行。
兩人一連走了三個時辰,然而,展現在兩人眼前的情景,還是同樣的綠天綠地綠世界。
王若離甚至有種錯覺,自己二人往前走了這麼長時間,莫非都在原地打轉可是瞧着不像,雖然周圍景緻與之前幾乎一模一樣,但還是可以看出一些細微的差別,證明兩人的確一直向前行走,唯一可以解釋的是,這個綠色世界實在太大了。
一路所見,全是綠色。
太長時間看着單一顏色的王若離,感覺自己的腦殼有些眩暈不適,尤其一雙眼睛酸澀難受,有些睜不開了。王若離不得不看路的同時,經常盯着一身紅衣的紅裳,以及自己的黑袍,換換入眼的顏色。
繼續朝前走了一個時辰,王若離實在堅持不住,停步下來,坐在地上,心中抱怨起來,這裏到底是個什麼鬼地方沒有風,沒有雨,沒有江河山川,沒有花草樹木,只有一片不知高處的綠天,以及一片廣袤平坦的綠地。
見到王若離停步休息,紅裳似乎有些疲累,同樣坐下,揉了揉有些漲紅的美目,表情有些憂鬱。
“如果這片綠色世界,永遠沒有盡
頭,不知紅裳使者打算如何處置”王若離有些苦笑地打趣道。
“絕不可能,一定可以出去。”紅裳態度堅定地說道。
“可惜,我們走了四個時辰,周圍的一切依舊沒有變化,難道是我們行走的方向有誤”王若離無奈地看着紅裳,“紅裳使者修爲深厚,何不御劍飛行,前往高處探探路途”
“本使走得有些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陣。”紅裳眼皮不擡,一臉淡然,把問題甩了回來,“李弱將軍,身爲男人而且修爲高深,探路之事,責無旁貸。”
兩人相顧半晌,不由得都笑出聲來。
“呵呵,累了,沒力氣裝下去了。”王若離輕笑道,“不過行走四個時辰,紅裳使者竟然香汗凝鬢,氣喘不已,想必是靈力盡失了。”
“哼,五十步笑百步。”紅裳聞言輕哼,噘嘴道,“李弱將軍不也一樣,額角細汗,周身氣乏。”
王若離點了點頭,沒有反駁,擡手拿起殘殤劍,放在身前,緩緩地拔劍出鞘,撫摸劍身,咧嘴奸笑道:“如此看來,還是本將佔了一點便宜。”
紅裳見狀,緊了緊懷裏的紅綾,臉上滿是氣惱,俏臉憋得嬌紅,生氣委屈的模樣透着一股嬌俏可愛。這是一點便宜嗎如今的情況,長劍紅綾,兩者之間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好不好
這時,紅裳的肚子不爭氣地咕咕叫了幾聲,使得紅裳的臉色一陣尷尬。
走了許久,王若離也有些餓了,可是放眼望去,四周除了廣闊無垠的綠地,沒有其他,更加沒有可以食用的東西,難不成喫土
“唉”王若離一陣自嘲地將殘殤劍插入地裏,嘆了一口大氣。
忽然,殘殤劍刺破的綠地,泛着些許溼潤,引起了王若離的注意。王若離連忙彎下身子湊到近前,細瞧細聞,發現這處捅破的綠地有些異樣,氣味清爽,有些好聞,透着幾絲嫩葉吐芽的清新氣息。
王若離死馬當活馬醫,掰起一塊,啜了一口,細嚼之下,驚喜地發現這塊綠土竟然真的能喫,雖說不甚美味,但卻並不難喫。
對面的紅裳見着王若離居然喫土,不禁臉色大訝,莫非是餓瘋了
王若離一連喫下幾大塊綠土,又挖了一塊,丟給紅裳:“這個能喫,量大管飽。”
紅裳半信半疑地看着王若離,拿起綠土,輕嚐了一口,果然如王若離所言,這些綠土竟然真的可以食用。
“你有沒有感覺,天空好像越來越低了”紅裳很是淑女地喫下綠土,看了看四周,有些奇怪地說道,“而且周圍的空氣似乎也變得潮溼了。”
王若離聞言一愣,自己剛纔坐到地上的時候,也有這種怪怪的感覺,只是一直沒有明白怎麼回事,此時聽着紅裳這麼說
法,不由好奇地看向天空。雖然這片天空,一如既往的綠色,但是好像真如紅裳說的那樣,越來越低,隱隱之間,形成一股嚴重的壓迫感。
王若離不禁緊張起來,凝重地看着這片綠色的天空,既有清澄透明,又有顫動模糊,讓人生出一種水中觀天的感覺。
紅裳原本只是不經意地提了一下自身感覺,卻見王若離神色如此緊繃,不由得一起擡頭看向那片愈發低沉的天空,心頭不妙,難道天要壓下來了
王若離心情焦灼,如果天真的塌下來,自己二人要如何躲逃躲逃癡心妄想,根本就是無地可逃
兩人站起身來,忐忑不安地看着彼此,突然有一種同舟共濟的感覺。
“爲什麼這片綠色的天空,那麼像一面即將摔落下來的透明鏡子”王若離無奈地搖頭嗟嘆,突然,腦中一個醒悟,不對,不是鏡子,那是一片倒掛的大海
說時遲,那時快。
天空塌了下來,確切地說,是這片倒懸的綠海掉落下來。
頓時,原本綠色的土地,變成了綠色的海洋。
海面之上,驚濤駭浪,氣勢宏闊,一道道駭人聲色的巨浪,朝着遠方,席捲鋪開。
所幸海底倒是一片平靜。
兩人完全沒有想到,剛剛站着的地面,頃刻之間,便變成了海底,甚至不知距離海面將有多遠。
王若離無計可施,只得閉氣,奮力往上游去。
發覺旁邊的紅裳沒有跟來,王若離回頭下望,卻見此時的紅裳,表情痛苦,手腳亂踢,這般毫無章法的掙扎,分明就是一副溺水的樣子。
王若離不禁愣神,紅裳竟然不會游泳
王若離微一遲疑,憶及昔日紅裳曾經救過自己一命,到底還是心裏一軟,返身下來,拉起她的右手,拽着往上。
見着紅裳滿臉嗆紅,無法呼吸,王若離只得一把摟住紅裳,貼緊她的嘴脣,撬開貝齒,爲她渡氣。
王若離帶着紅裳,拼命上游。若非自己在氣境之時,夯實鞏固,爲自己的閉氣時間和容量提升了數倍,只怕此時早就和紅裳一起被海水淹死了。
時間,彷彿過得好慢好慢,又彷彿過了好久好久,可是始終沒有到達海面
王若離處境艱難,似乎下一刻就要耗盡肺氣,難以爲繼,但心中無比堅定,閉着雙眼拼命踢水,往上浮衝,這一刻的腦中,只有一股堅持求生的念頭。
往上浮游之間,王若離一直在給紅裳渡着肺氣,兩人的臉龐近在咫尺。這個時候,對面的紅裳卻是睜開了眼睛,睜着一雙被水嗆得通紅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副貼着自己臉頰的黑銅面具,也不知心裏在想些什麼。
王若離死命地堅持着,拼力着,腦袋越來越昏沉,越來越失去控制,意識逐漸模糊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