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最糟糕的回憶啊。半年前的那個意外的“撞吻”。
——真的真的是非常糟的回憶。因爲還沒有來得及向冷以珩學長告白，因爲還沒有來得及把自己的名字告訴給冷以珩學長聽，因爲還沒有讓冷以珩學長髮覺自己的存在，卻那麼不心的將學長壓倒在了自己的身下，並且還發生了撞吻的實踐。實在是太糟糕了。一定會被學長討厭，一定會被學長認爲輕浮，一定會被學長覺得“再也不想見到這個女生的臉”了，一定會是這樣的。
——如果沒有那麼脫線的撞到學長，如果沒有發生那次撞吻，其實是想要先向學長表白心意的，是想要對學長說出“我喜歡你”，“非常非常的喜歡”，“從第一眼見到就喜歡上”的。
——所以說，那是最糟的回憶了。
暮色四合，學校的走廊在敲過一天內的第十六個鐘點之後，被流雲染成一片炫目的昏黃。
黎艾莎拎着書包，在空無一人的靜謐走廊裏向前走着。腳步聲是啪嗒啪嗒的細聲響。她擡手看了一眼碗表，心裏想，老師應該還沒有到吧，不過練習鋼琴的時候很少見到她老人家就是了，忙着約會呢。
雖然是這麼認爲的，但是黎艾莎在走進鋼琴教室時還是禮節性地擡起手打算敲門。手指剛要碰到門面時，卻被鋼琴教室裏面傳出來的聲音截止中斷。
“……不過，我還是喜歡冷以珩學長。”這個聲音聽起來，好像是東臣喜歡的那個女生，叫什麼娜麗的吧，“我真的……沒有半點機會麼？”
聽到這裏，黎艾莎皺了皺眉頭。
“抱歉，不管你說什麼，我都沒有辦法迴應你的心情。”是冷以珩學長的聲音，“所以，櫻同學，希望你能夠理解。”
原來是告白啊。來的真不巧。黎艾莎嘆息。
可是，爲什麼他們會在鋼琴教室裏呢。可是可是，更加奇怪的是，爲什麼冷以珩在同李娜麗說話的時候會那麼親切呢，不止是李娜麗，在對待其她女生的時候也是。卻惟獨在看到自己的時候，會那麼冷漠。大概，他一定是在記恨着半年前的那次撞吻事件吧。唉唉，要怎樣才能讓他忘記呢。雖然他應該不會去在意向自己這種女孩的。這麼想着的時候，李娜麗突然從鋼琴教室裏面哭着跑了出來，黎艾莎嚇得連忙退後一步緊貼到牆壁上。
望着李娜麗遠去的傷心背影，黎艾莎露出了同情的目光。她低下頭，禁不住認爲，原來女生的眼淚也無法打動他啊。
“你在做什麼？”身後響起冷漠的聲音。
是被突如其來的詢問驚了一驚，“誒？”了一聲，黎艾莎迅速地轉過頭去，她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對方似乎等待般的站在那裏俯視打量了她很久，精緻的臉旁，茶色的劉海微微垂下來，覆蓋着他星芒一樣狹長美好的眼。
黎艾莎紅着臉尷尬地咬住下脣，良久才勉強自己用平和的語氣回答：“唔……我……我到這裏練習鋼琴的，是老師要我放學後到這裏。”
冷以珩擡起下巴，面無表情地繼續問：“你全部都聽到了？”
黎艾莎點了點頭，又迅速地搖了搖頭。
似乎沒有打算再問下去的興致，男生轉身走回進鋼琴教室。黎艾莎的肩膀也立刻鬆了下來，可是又立即發現了不對勁，於是趕忙追進鋼琴教室裏，走到男生的面前。
“那……個……”黎艾莎無措地吐出兩個音節。
“嗯。”坐在鋼琴旁邊的男生懶散地擡起眼睛。
“請問……我是想說，爲什麼學長會在這裏呢？”
“不行麼？”對方遊刃有餘地將疑問句轉變成了反問句丟回給女生。
“不、不是的，只是……因爲學長好像是籃球部的吧？而且我是趙晴老師指定到這裏來練習鋼琴的，因爲下個月學校會有匯演，所以……”
還沒有等女生把話說完，男生就打斷她，“是趙晴老師要我來的。”
“誒？”
“獨奏改成二重奏。”
“誒誒？爲什麼趙晴老師沒有告訴我……”不要啊，不要這樣啊，兩個人在一起是要加劇尷尬的嗎？雖然很高興從今以後可以和冷以珩學長每天留在鋼琴教室裏練習，可是……可是發生了那個半年前的意外，要怎麼以平常的表情面對學長呢？
冷以珩倒是不在意地從鋼琴旁站起來，朝女生走過去。黎艾莎仰起頭向上看，便對上了那雙明亮狹長的眼睛。
“這是趙晴老師的安排，爲了學校的匯演，你應該能夠明白的吧？”
黎艾莎聽罷，眉頭不經意擰成了一個扭曲的“川字”，臉頰上帶着深深淺淺的紅暈。“……是，我明白了。”
那麼。
是和冷以珩學長一起練習鋼琴了麼。
一切太過於突然也太過於美好，簡直就像是夢境一般，那麼的不真實。
冷以珩低下頭，更加靠近女生一步，黎艾莎已經能夠感到他溫熱的呼吸在自己的臉頰上游蕩，那麼的，那麼的清涼的少年特有的味道。微微仰起臉，看到夕陽給面前的男生鑲上耀眼的金邊，輪廓都是金黃色絢爛。
他好像要對自己說些什麼的樣子，卻又忽然轉移開了視線，然後輕輕地打開琴蓋，用一種命令的口吻說道，“喂，過來，開始練習。”
——應該是想要說什麼的吧。
——他那欲言又止的眼神。
——或者，是她又在自作多情呢。
只是在一起練習鋼琴而已，還是不要想太多了吧。
因爲希望的後面，就是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