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軍用的當然不是什麼怪物,而是牛。
在出戰之前,田單將即墨城之中所有的牛都集合了起來,讓那些巫師們給牛塗上各種各樣的圖案,再把油脂沾染在木棒上做成火把點燃牛尾,當牛被燃燒的火把灼燒到尾巴之後,這種千牛狂奔的景象自然就出現了。
不得不說,當原先渾身泥土的牛變成了五彩斑斕的這種怪物之後,視覺上的衝擊力還是相當大的。
這也就是白天,如果是晚上的話,怕是更加的嚇人了。
牛羣們拔腿狂奔,帶着漫天的煙塵朝着趙軍的陣地直衝而去。
雙方之間的距離只不過短短的兩三裏地,這對於牛羣而言只不過是短短的片刻時間。
有不少趙軍的士兵們下意識的拿出了弓弩,將箭矢射向牛羣,然而牛本身就是皮糙肉厚的動物,趙軍方面射出來的箭矢又由於過於倉促的緣故而顯得稀稀拉拉的,反倒是讓中箭的牛喫痛之後越發的瘋狂了。
“衝,都給我往前衝!”在牛羣的背後,田單站立在一輛戰車之上,握緊了手中的拳頭,高聲吶喊。
在田單的身後,上萬名齊軍將士一往無前,爆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喊殺聲,衝鋒而至。
陶邑、高唐、臨淄……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一座又一座城池的淪陷,讓這些原本心高氣傲的齊軍將士們一度被打擊到懷疑人生。
趙國當真如此的不可戰勝?
齊國,真的要完了嗎?
對自己和齊國的質疑充滿了他們的腦海,讓他們一度變得畏手畏腳,甚至於趙國人的紅旗出現都能夠讓他們心肝顫抖不已。
但,那都已經是過去了。
經過了長久的堅守,即墨城之中的軍民們已經醒悟到了一個事實。
趙軍並非像傳說中的那般無敵,他們也會被箭矢射中,也會被石頭砸死,也會被刀劍砍死。
他們,並不比大齊更強!
久違的自信心漸漸的迴歸,這些天來大戰之後的成長,火牛陣開道的氣勢,一切的一切加起來,讓這支齊軍衝鋒的氣勢顯得無比的驚人。
彷彿那支曾經橫掃天下無敵手的大齊技擊之士再現!
上千頭火牛粗暴無比的衝入了趙軍的陣地之中,牛羣狂暴的撞倒了一名又一名擋在面前的趙軍士兵,牛角上綁着的兵刃在巨大的動能加持下輕易的切開了趙軍士兵們的陣型,無數鮮血在空中噴濺。
如果說迎面而來的是敵人的話,趙軍的將士們自然不懼。
但是,當這些似牛非牛,無比古怪的東西出現在趙軍將士們的面前之時,反而讓趙軍的士兵們陷入了驚恐和不知所措中。
因此,當牛羣完全衝入了趙軍陣地之中後,趙軍的陣型越發的混亂了。
一千頭火牛其實只能夠衝擊到大約一百丈左右的寬度,在擺開陣勢的數萬趙軍面前是遠遠不夠的。
因此,其他地方的趙軍其實已經做好了迎擊的準備,田單甚至能夠看到已經有趙軍的部隊從兩翼朝着自己包抄過來。
但,那又如何?
田單完全不爲所動,死死的盯着不遠處的那杆紅色的大旗。
一切的佈置,都是爲了這杆大旗之下的那個人。
樂毅!
作爲五萬趙軍的主將,只要樂毅一死,那麼趙軍必敗無疑!
不,甚至都不需要殺死樂毅,只需要樂毅的帥旗往後一退,那麼當其他戰場上的趙軍看到帥旗後撤之時,趙軍的全面潰敗就會註定!
突然,田單的呼吸爲之一停。
就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內,那面紅色的大旗,竟然真的開始後退了!
田單看着這面大旗迅速的後退,撤入了趙軍的大營之中。
這一刻,田單欣喜若狂!
“衝,衝上去,打敗趙國人!快,都喊起來,就說樂毅死了,樂毅死了!”
下一刻,即墨城之中最後的一萬六千名包含着所有士兵和青壯的部隊,終於在火牛陣之後,轟然和已經變得一片混亂的趙軍中軍狠狠的相撞在了一起。
“樂毅死了,樂毅死了!”
齊軍的將士們瘋狂的吶喊着,揮舞着刀劍將那些被火牛們衝得七零八落的趙軍士兵們一一斬殺。
當齊軍的士兵們發出這樣的吶喊之後,趙軍的將士們理所當然的就會下意識的看向中軍陣的方向。
然後,他們就會發現那面紅色的趙國帥旗已經倉皇的退入了大營之中!
無數的趙軍士兵在齊國人的攻擊下潰不成軍,或朝着大營之內退去,或朝着兩邊瘋狂逃竄。
田單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成了,距離成功已經近在咫尺了!
“快,傳令下去,所有人不要管兩翼的敵軍,只管追,追進趙軍大營之中,殺死樂毅,追!”
這一刻,田單的心中熱血沸騰,但腦袋卻無比的冷靜。
田單手中的這一萬六千人,大部分都是沒有經歷過什麼大規模戰爭的,他們或許能夠成爲一個合格的守城士兵,但在野戰這種遠比守城要更加強調戰鬥力、裝備和紀律性的戰場上是遠不能夠足以和趙軍對戰的。
即便趙國的中軍潰敗,但只要哪怕是還有一萬趙軍能夠成建制的出現,那也不是田單現在手中這羣蝦兵蟹將所能夠抗衡的。
必須要抓住樂毅窮追猛打,讓趙軍的指揮體系徹底的崩潰,讓趙國人自己潰不成軍,這纔是唯一的取勝之道。
如果說田單在出戰之前只有不到三成的把握,那麼現在,他覺得自己勝利的可能性是九成九!
在田單的命令下,齊軍將士們呼喊着,揮舞着兵器,跟隨着牛羣們撞開的道路,從一個個寨牆的缺口之中蜂擁衝入了趙軍的大營之中。
整個局面徹底的變成了一團大混戰。
齊軍的將士們在無數的帳篷之中追趕着趙軍的士兵,一座座趙軍營帳被點燃,大營之中濃煙處處。
田單帶着一支千人的精銳部隊在趙軍大營之中穿梭着,死死的追趕着不遠處那面趙軍帥旗。
“追上他,然後殺了他!”田單聲嘶力竭的怒吼着。
突然,那面帥旗在距離田單大約百步的地方停了下來,田單大喜過望,帶着身後的千人精銳瞬間殺穿了面前一支小股趙軍的抵抗,衝到了帥旗之前。
“什麼?”田單瞪大了眼睛。
在他的面前是一片空地,空地之後是一座很大的營帳,空地的中央是一輛光禿禿的戰車,帥旗就綁在戰車之上,而在戰車周圍方圓十丈的地方,一個趙軍的士兵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