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救人
護士收拾好了病房裏的東西退了出去,半個小時後,鬱時年還是沒有等到寧溪回來。
他眉頭蹙了起來,那女傭跑哪兒去了?
鬱時年本不想爲了這麼一個無名的女傭受到影響,可是在看文件的時候,那些文件上的字卻成了飄舞在頭頂的鬼畫符,一個字都看不進去,相反,徘徊在他的腦海裏的,一直是寧溪那張臉。
寧溪那張臉和這個該死的女傭的臉,重合在一起。
他胸腔裏彷彿是憋了一股氣,擡手就把手裏的文件摔了出去。
文件夾摔在了門上,門打開了。
一個身穿軍裝的男人走進來,一雙軍靴踩在地板上,發出鏗然的聲響。
厲洵將手上的白色手套脫了下來,彎腰撿起了地上的藍色文件夾。
“厲少校。”
鬱時年看見來人,收斂了面上的怒氣,就好似剛纔摔文件的那一幕沒有出現過,朝着厲洵笑着打招呼。
厲洵將文件夾給鬱時年放在牀頭,“鬱少這幾天感覺怎麼樣?”
鬱時年頷首,“已經好很多了,你轉告父親,不用擔心我,醫生說應該再有一週就可以下地的。”
厲洵點了點頭,“這樣鬱老也會心裏高興一點。”
兩人並不算是十分熟識,只是因爲厲洵跟隨鬱老經常出入鬱家,在鬱家也算是半個公子的待遇。
就在這麼說話的時候,忽然,從外面衝進來一個人。
“不好了,鬱少,你、你……”
一個護士扶着門把,大口的喘息着,上氣不接下氣。
鬱時年冷聲問:“什麼事?”
護士撫着胸口,“那個……你那個女傭,在天台上要跳樓!”
鬱時年的瞳孔猛地就擴散了。
跳樓……
這兩個字,在他的腦海之中炸開了一道裂縫,三年前的記憶瞬間就蜂擁而出。
他掀開被子,直接就要下牀。
哐噹一聲。
鬱時年從牀上栽了下來。
他的上半身已經恢復了知覺,可是雙腿還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不能移動分毫。
厲洵讓兩個手下的士官扶着鬱時年回到牀上,“鬱少你放心,我去天台看看,我保證不會出任何事情。”
樓下,已經聚集了一大堆人,都在仰着頭看着天台上那個在天幕之中的一個小小的黑影。
寧溪低頭看着,一個充氣牀墊,很快就已經在樓下鋪好了。
她看了一眼時間,也不過纔過去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
而三年前,寧菲菲給她打電話,她磨磨蹭蹭的從樓下上來,心裏還是很不情願的情況下,花費了至少有十分鐘的事情。
同樣的時間點,同樣的地點,同樣的一個坐在欄杆上要跳樓的女病人。
可是,當時,寧菲菲跳下樓,卻摔成了一灘肉泥,就別提說沒有充氣墊了,甚至樓下都沒有一個人發現一樣。
這一點太可疑了。
人不是她推的,寧菲菲的死和她沒有一點關係!
寧溪發誓,她一定要把自己的罪名給洗脫清白!
寧溪手指攥着欄杆,手掌心的溫度已經被欄杆徹底消散了。
她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剛想要踩着欄杆重新翻回去,聽見身後的天台想起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
寧溪轉頭看過來,爲首的是一個穿着鐵灰色的軍服的男人。
竟然是厲洵。
後面跟着幾個保安醫護人員,還有圍觀羣衆,在指指點點的。
“聽說這個是鬱家放在這裏伺候的女傭。”
“你看她頭上貼着的紗布,我是在走廊上聽見的爭吵聲,肯定是捱打了。”
“你以爲豪門裏的傭人是容易當的麼?一個不小心,說不定就成了哪個陰暗角落裏的五名死屍了。”
厲洵聽着身後的議論聲,側頭遞了一個眼神給身後的士兵。
士兵走到圍觀羣衆面前,“都閉嘴。”
軍人的氣勢還是很強烈的,不可比擬,頓時震懾的人都不敢說話了,天台上只餘下呼嘯而過的風聲。
厲洵朝着寧溪走過來,“你若是受了什麼委屈,也不必想不開,你現在死了,你的父母怎麼辦?”
寧溪本想就說一句她沒想死,這事兒就算是揭過了。
當聽到厲洵說這樣冠冕堂皇勸解的話,她就忍不住笑了起來,“厲先生,我沒有父母。”
厲洵:“……”
寧溪覺得好笑,勸解人的時候,除了搬出來父母之外,還有什麼別的話麼?
厲洵又說:“那你家裏還有什麼親人?”
“有貪財的舅媽,還有一個不成器的弟弟,整天找我要錢,厲先生不是要說,我死了的話要怎麼照顧他們?我爲什麼要照顧他們呢?我死了還可以解脫,不用被他們拖累了,不是麼?”
厲洵:“……”
身爲軍官,厲洵向來都是行動派,不善言辭,在各個方面嚴於律己。
現在遇上寧溪這麼說,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他的目光移動到寧溪攥着欄杆的雙手上,向前緩慢的走了一步。
寧溪忽然叫道:“別過來!”
厲洵猛地站住了腳步。
寧溪說:“厲先生,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說,我這樣的人,活着有什麼意思呢?我何必爲了那些就知道盤剝我,就知道吸我的血的人活着呢?我活着就是爲了受罪的麼?”
厲洵想了想,“你先別跳樓。”
他轉過身來,叫了一個士兵過來,“去找一個談判專家過來。”
寧溪:“……”
這個男人還真的是出人意料。
叫什麼談判專家,她壓根不想死。
寧溪眼看着人越來越多,這一遭鬧的也確實夠大了,她才笑了一下,“厲先生,我沒有想要跳樓,我就是坐在這裏看看風景。”
她說的輕描淡寫,厲洵卻是兩條濃眉緊緊地蹙了起來,似乎是在分辨她這句話有幾分可信性。
“真的。”
寧溪說着,她就轉身想要從欄杆外面上來。
她在轉身的時候,手抓着欄杆,卻冷不防腳下踩着欄杆之間的空擋忽的一滑。
“啊!”
寧溪猛地踩空了!
她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了欄杆,就這麼好似是風中的蒲葦一樣在半空中搖曳着。
樓下都是一陣陣驚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