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童童
寧溪的胳膊到了拆石膏的時候。
她這樣的身份,是夠不上叫家庭醫生到房間裏來拆的,她找張嫂問了陸輕澤的具體位置,就主動去找了。
鬱家很大。
鬱家佔地夠得上是一個小型公園,錯落的幾棟別墅點綴其中。
寧溪經過人工湖,停了下來。
在湖面上,有幾隻白色的天鵝在拍着翅膀,在湖面上留下了一道道光滑的圓弧,真的很漂亮。
寧溪站了一會兒,看左右沒有人,便拿起自己的手機來,找出手機裏的手機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幾聲被接通了。
“我想和童童說話。”
她當時答應周正宇的條件,而她也提出了兩個條件。
保證佳麗和童童的安全。
每一個月允許她和童童通一次電話。
周正宇說:“你那裏方便說話?”
“嗯。”
周正宇說:“你等一下,我把內線轉過去。”
寧溪站在原地,手指緊緊地抓着手機,心臟激動的跳動着,似乎都快跳出來了。
直到裏面傳來了十分熟悉的聲音。
“小姨!”
寧溪熱淚盈眶,眼淚都差點掉落下來。
“小姨一直不來看童童,童童都想小姨了。”
小女孩天真爛漫的話,讓寧溪的肩膀開始聳動了起來。
她咬着脣,壓抑着從喉中涌動出的哭腔,“小姨也想童童了。”
“那小姨什麼時候來看童童呀?佳麗阿姨也說很想小姨呢。”
“只要你好好地聽佳麗阿姨的話,小姨……就去看你。”
“好,一言爲定!我一直都有好好聽話的。”
寧溪感覺自己已經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她聽到聽筒的另一邊,傳來了一個溫柔的女聲。
“好了童童,讓佳麗阿姨和小姨說兩句話。”
手機轉交到白佳麗的手中。
白佳麗拿着手機,避開了童童,走到外面去接電話。
“寧溪,你怎麼樣?!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寧溪能聽得出白佳麗話裏的萬分焦急。
白佳麗是寧溪兒時乳母的女兒,她和寧溪從小就喜歡在一起玩,是要好的朋友,卻也都總是受到寧菲菲的欺負。
後來寧溪入獄,她一直堅持不懈的去看她,自然也是直到寧溪獄中產女的事情,便將孩子接了過來,與母親避人耳目,一同回到了農村老家。
寧溪很感激白佳麗,如果沒有白佳麗,把童童送到孤兒院福利院,那麼小的孩子,她不放心。
白佳麗說:“我和童童換了個地方住,這裏很乾淨很豪華,也有人服侍,但是外面也有人看着,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沒事,我換了個身份,我現在叫李娟,在c市的大家族裏面當保姆,多的話我也一時半刻說不清楚,佳麗,你要保重,照顧好童童。”
白佳麗聽出來寧溪有些話不方便在電話裏說,也不多問。
“那是不是我也不能給你打電話?”
她看自己手機上顯示的是一個虛擬的電話號碼,並沒有任何顯示歸屬地。
“嗯,我會和你聯繫的,幫我照顧好童童,謝謝你。”寧溪的聲音有了哽咽。
“現在你還說這些幹嘛,你能好好的就行了,童童很乖,這孩子我也喜歡的很,這些天在海邊拍了好幾張照片,我改天給你發過去。”
“……好。”
寧溪在情緒失控淚水決堤之前,先掛斷了電話。
她握着手機,隱忍的哭了起來。
她本以爲自己在鬱家,可以忍。
就算是不哭不笑,成爲一個沒有七情六慾麻木的木頭人。
可是當她聽到女兒清脆響亮的童音的時候,還是終於將一直以來的忍受給拋到了腦後,腦中最後一根堅守的弦,也嘭的一聲斷掉了。
寧溪哭的不能自已。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哭聲才最終緩緩地停了下來。
忽然,就在這時,身後不遠處的灌木叢響了一聲。
寧溪猛地轉過來,她看見了就在身後不遠處站着一個男人。
“陸醫生!”
竟然是陸輕澤!
這男人的身影被夕陽的光拉長,落在地面上,成爲一道長長的陰影。
他逆着光,碎髮擋在額前,看不清眼裏的神色。
寧溪頓時內心大驚。
這個男人是什麼時候站在自己的身後的?
剛纔的電話,他聽到了多少?
寧溪握着手機,手指關節泛白,緊緊地抿着脣。
幾秒種後,陸輕澤輕輕地動了動,“你是來拆石膏的?”
寧溪用還夾雜着濃重哭音的嗓音嗯了一聲。
“跟我來吧。”
寧溪跟在陸輕澤身後一米的距離,擡頭看着這男人的後腦勺。
這男人長得很高,看起來精瘦,穿着一套黑色的休閒裝,肩膀很寬,雙腿修長。
她跟着陸輕澤走進了一個小樓裏。
這樓層只有一層,掩映在一片輕鬆翠柏之中。
裏面很乾淨,鋪着木地板,入目是布藝沙發和一個電視,陸輕澤彎腰在玄關給寧溪找了一雙一次性的拖鞋,“換上吧。”
寧溪換上拖鞋,跟着陸輕澤來到了裏面的一間房。
推開門,就能聞到裏面一陣陣清晰的消毒水酒精的味道,入目是一片淺藍白色,有兩張鋪着純白牀單的牀,另外一邊一張辦公桌,一個藍色的屏風隔板隔開了一片密閉的區域。
“坐。”
陸輕澤拉開一把椅子,便轉身去櫃子裏面取來了手術剪刀。
寧溪坐在椅子上,陸輕澤在她的面前蹲下來,用手術剪刀將寧溪手臂上的繃帶剪開,拿掉了她的石膏和鐵板。
手臂上猛地擺脫了束縛,讓寧溪還有片刻的不太習慣。
“活動一下你的手臂。”
噹啷一聲,陸輕澤把手術剪刀丟到了一個醫用托盤上,將寧溪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寧溪試着動了動自己的手臂,覺得不太舒服。
這條胳膊就好似不是自己的一樣,不受控制。
陸輕澤握住了她的手腕。
男人的手是標準的外科手術醫生的手。
手指指腹有一點薄薄的繭子,冰涼,就好似是那冰冷的手術器械接觸到皮膚一樣,寧溪手腕上立即就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顫慄。
寧溪毫無意識的猛地掙了一下。
男人卻沒有鬆開,擡頭注視着她,依然緊緊的握着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