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官兵已經看不見了,楊得勝等人也早已沒有了身影。
郭旭和明月心手牽着手走在樹林裏。
空山寂寂,月色如水。
明月心輕咬着下脣,只覺得一股熱力從郭旭的掌心裏傳到自己的掌心,一直傳到手臂,傳到胸口,傳到全身,讓她全身都熾熱無比。
可是她沒有把手從郭旭掌中抽出來。
郭旭的身體也好像一堆燃燒的火一樣,發出一股熱力。
從側後方看,郭旭的臉棱角分明,鼻子很挺;他比明月心高半個頭,卻顯得那麼堅定而可靠。
“你怎麼越走越慢了?”郭旭轉過頭來,看着明月心說道。
他的眼睛在月光下是那麼明亮而溫柔,他的眉頭微蹙,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
明月心的心沒來由的“通通通”大跳起來。
“誰……誰走得慢了?是你走得太快了吧?”明月心感覺心都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說話聲音都有些不對。
郭旭也發現明月心有異,突然把耳朵湊近明月心的胸口,大驚怪的道:“哇!你的心跳得好厲害!”
明月心感覺一陣暈眩,突然一巴掌打在郭旭臉上,大聲罵道:“你個流氓!”
“誰流氓了?!”郭旭終於鬆開了明月心的手,捂住臉委屈的說道,“我只是發覺你有些不對勁,聽一下你的心而已。”
“你要是敢再無禮,我就……我就……”明月心卻更加委屈,眼睛裏眼淚泫然欲滴,說了半天還說沒說出她會幹嘛。
看着她的眼睛,郭旭的心頓時軟了,柔聲道:“好了好了,是我不對,以後我離你遠點還不行嗎?”
明月心更加委屈,一跺腳跑開了。
“我知道,”郭旭自以爲是的說道,“你肯定是剛纔被那酒中仙嚇到了,現在不是沒事了嗎?要說那酒中仙的武功也是挺厲害的,江湖名人榜榜上有名的人物,輸一次有什麼關係呢?下次再找回面子不就行了嗎?對了,他現在一隻手都廢了,下次你用一隻手都可以贏他,呵呵。”
明月心站在一棵柳樹下,背對着郭旭,香肩微微聳動,竟然抽泣起來。
郭旭頓時慌了,試探着道:“要不……我們現在馬上去找他算賬?我幫你擋住楊得勝,你把那酒中仙想怎麼揍就怎麼揍!”
明月心連連跺腳。
郭旭不耐煩起來,道:“你到底想要怎樣?”
明月心還是不說話。
“好了,你想要怎樣就怎樣吧!”郭旭沒耐心猜這女兒家的心事,“我得趕緊上去看看,莊裏都不知道怎麼樣了呢。”
說完,郭旭真個回身就走。
“郭旭,你是個豬頭!”明月心忽然轉過身來大罵。
郭旭理都不理,繼續往前走。
“我要你站住!”明月心大叫道。
郭旭打定主意不再跟她糾纏,就當沒聽到。
明月心輕咬着下脣,忽然一步竄到郭旭身後,飛起就是一腳踢他的背心。
郭旭沒有閃避。
因爲他發現前面樹下靠着樹坐着一個黑衣人,正在那裏不住的喘息,不時發出一聲輕輕的咳嗽。
那黑衣人腰間插着一柄無鞘的長劍,左臂已被齊肩砍下,就放在他的身邊;右手按住左臂斷口處,那傷口還在不住的滲出血來。
他的穿着打扮跟當時的李青月一模一樣,活像個日本的忍者。他也看到了郭旭,卻終於沒有力氣站起來,又無力的閉上了眼睛。
明月心一腳踢在了郭旭的背上。
這一腳一點力道都沒有。
明月心沒想到郭旭竟然會完全不閃不避,匆忙間想要收回力道,兩股力道一錯,竟然把自己的右腳腳踝給弄脫臼了。
明月心像石頭一樣掉到了地上,她乾脆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郭旭更加不懂了,爲什麼她踢了自己一腳,反而又哭了起來呢?
“你怎麼了?是不是被樹莊紮了屁股了?”
“你欺負我,你欺負我!”明月心一手捂住腳踝,一手捶地大哭。
郭旭急忙蹲下來檢查明月心的腳,只見她的腳歪在一邊,很顯然是脫臼了。
“你走開,我不要你管!”明月心大喊大叫。
郭旭一把抓起明月心的腳怒吼道:“我叫你不要動!”誰知他這一下用力猛了,把明月心弄得更疼,她哭得更加厲害了。
脫臼復位本來是江湖中很簡單的功夫,可是郭旭偏偏不會,試着弄了幾下,卻把明月心弄得更痛,這回是真給痛得哭了。
郭旭無奈說道:“這個我真不會弄,只能回莊找人幫忙了。你還能走嗎?”
“廢話,你說呢?!”明月心恨不得咬下郭旭一塊肉來。
“那只有讓我揹你上去了,你可不準又打我!不過還要等一下,你忍一忍。把你的傷藥給我一些。”
“幹什麼?”話雖這麼說,明月心還是從身上掏出了一個之前給郭旭治傷時用的那種瓶。
郭旭接過瓶,回身走到那黑衣人身邊,蹲了下來。
他沒有見過這個人,卻認得他不是楊得勝他們那邊的人,既然他在這裏受傷,多半是楊得勝那些人傷的,自然要幫他一下了。
郭旭也不太懂怎麼治傷,乾脆把附近的衣服撕掉,把整瓶藥都敷在那人的斷臂之上。
“謝!”那黑衣人勉強支撐着說了一個字。他確實是失血過多,支撐到現在沒有昏迷過去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郭旭問道:“你是誰?是誰傷了你的?”
那黑衣人不說話。
明月心咬着牙道:“你這個笨蛋,他是天下第一殺手一劍飛。”
郭旭回頭問道:“你認得他?”
明月心忍着腳上的疼痛道:“長沙王曾經想要找他,被他拒絕了,我看過他的畫像。他說話一次只說一個字,你問不出什麼來的。笨蛋,快帶我回莊上去!”
郭旭也知道不能在這裏浪費時間,略想了想,把飛虹劍插在腰帶上,然後把一劍飛背在了背上。
“你揹着他,那我怎麼辦?!”明月心大叫道。
“閉嘴!”郭旭怒喝道。
明月心竟然真的就乖乖的閉上了嘴。
郭旭揹着一劍飛走過去,俯身把明月心公主抱抱在懷中。
明月心咬着嘴脣,一聲不敢吭。
一劍飛只能一隻手摟着郭旭,而且手上無力,郭旭只有儘量彎着腰,再這樣抱上明月心,姿勢十分別扭,走路也十分不方便。
無奈,郭旭也沒有其他的辦法,只能勉爲其難了。
就這樣,郭旭揹着一個,抱着一個,舉步維艱,足足走了兩個時,纔回到了祝家莊的大門外。
這時候,他已經汗透重衣,氣喘如牛了。
偌大的祝家莊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影,沒有一絲聲音,就好像月光籠罩下的一個陵墓。
按理說,就算是深夜的時候,也應該有人站崗放哨纔對,這時候卻一個人都沒有。
一陣夜風吹過,空氣中傳來濃烈的血腥味。
“爹爹!”明月心驚叫一聲,忘了自己腳已手上,掙扎着從郭旭懷裏跳下來,傷腳着地,一跤摔倒在地。
她也顧不了這麼多,爬起來單腳跳到門前,“砰砰砰”的大力敲打着大門。
“爹爹!爹爹!心兒回來了!”
沒有人迴應。
敲門聲和明月心的呼叫聲在靜夜的月華中迴盪着,好像迷路了的孤魂,找不道回家的路。
郭旭有一種不安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