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風鏢局的弟子陸續到來,可是等了好久,郭雄、李天雷還有十幾個弟子卻遲遲沒有前來會合。
不過大家倒也不怎麼擔心,以郭雄和李天雷他們的武功,就算遇到什麼危險,應該也會化險爲夷。
大家乾脆開始商量下一步的計劃。
“我們下一步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先想辦法出城。”楊清風一手按住胸口,一手拿摺扇,在地上的泥土上指點着說道,“日前長沙王和成都王翻臉之後,經過幾番大戰,長沙王雖然佔了上風,但是成都王畢竟兵多將廣,如今在南門外屯有不少兵馬。而長沙王也在南門屯着重兵作爲防守重點,要從這裏出去根本不可能……”
一個高高瘦瘦的中年弟子建議道:“那我們就走北門……”
此人名叫王鵬飛,在鏢局中資格極老,頗得郭雄和李天雷等人的尊重。他在一次走鏢中傷了左眼,所以左眼戴着一個黑色眼罩,故而外號“獨眼龍”。
楊清風咳嗽了一下道:“王叔叔說得不錯,我們是可以走北門。但是長沙王還有他那些手下也不是草包,多半也會猜到我們的意圖,從而提前做好準備。如果我猜想不錯,恐怕飛天蝙蝠和楊得勝他們說不定已經在北門等着我們了。”
屠洪剛不耐煩道:“你這人就是廢話太多,我知道你早就有主意了。直接說我們該怎麼辦吧。”
楊清風頭也不擡的說道:“我們要進攻長沙王府。”
屠洪剛嚇了一大跳:“進攻長沙王府?你瘋了?!那長沙王府守衛何等森嚴,簡直是銅牆鐵壁固若金湯!上次我經過那附近,還離着老遠呢,嘩嘩譁幾十支箭就射過來了,若不是我躲得快,差點就變成刺蝟了!”
楊清風道:“也不是真的進攻,我們只是做個姿勢而已。長沙王府離北門比較近,如果它受到攻擊,如果飛天蝙蝠和楊得勝他們果然守在北門,他們必然會回援。然後我們自然就可以輕易的闖出南門去了。”
那王鵬飛又質疑道:“這只是比較理想的情況。如果我們進攻長沙王府,反而被咬住不能脫身呢?我覺得這根本就是南轅北轍,捨近求遠。到時候如果被人家前後夾擊,搞不好我們就全軍覆沒了。”
屠洪剛也道:“我也覺得好像不太……不太那個……”
楊清風嘆了一口氣道:“其實這是總鏢頭的意思。”
“總鏢頭的意思?”王鵬飛和屠洪剛異口同聲說道。
“正是。”楊清風神色黯然,“如果我們這些人合在一起,與長沙王的大軍硬碰硬,就算是能衝出洛陽城,恐怕也是傷亡慘重。總鏢頭的意思,由郭大少帶領總共五十個兄弟埋伏在北門,而總鏢頭自己則親自帶領其餘的兄弟假裝進攻長沙王府。如果總鏢頭他們能夠脫身,自然就會趕來跟我們會合。如其不然,則由郭大少帶領大家去完成死鏢任務。”
“不行!”除了郭旭和楊清風,其餘的兄弟同時叫了起來,“我們怎麼能讓總鏢頭親自去冒險?!”
屠洪剛更是大聲道:“自古以來,哪有讓主帥自己去當魚餌的?屠洪剛爛命一條,讓我去好了!”
說着,屠洪剛掙扎着站起來,抓起自己的齊眉鐵棍就要走:“不怕死的跟我來!”
“我去!”
“我也去”
“算我一個!”
二十多個聲音同時大吼,雄赳赳氣昂昂的跟着屠洪剛就走。
“都給我回來!”好久沒說話的郭旭大吼一聲,“你們幹什麼去?”
屠洪剛橫眉立目:“我去幹掉長沙王!你帶着其他人先走,我們隨後就來!”
“你去有個屁用!”一向好脾氣的郭旭竟然變得十分暴躁憤怒,“你去有什麼用?那就好像一粒沙子丟進海里,一點泡沫都濺不起來!你以爲你能鬧出多大動靜,能讓北門守軍離開崗位回援?滾到一邊去!”
屠洪剛鋼牙咬碎,指節捏得“咔咔”直響,卻又無言以對。半晌,終於把手中鐵棍“當”一聲扔在地上,濺起無數的泥沙灰塵。
楊清風黯然道:“其實此事我們也已商量良久,本來我們也不同意總鏢頭如此做法,但是總鏢頭卻一直堅持。此次死鏢任務,我們責任重大,不容有失。從決定接鏢那一刻開始,我們每個人都存了必死之心,卻絕對不能意氣用事,壞了大事,否則的話,我們就算是死一百次,也會成爲千古罪人!”
屠洪剛嘟囔着說着什麼,卻沒人聽清楚。
楊清風繼續說道:“總鏢頭此舉,實際上已經將此重擔託付給郭大少,我們以後一定要聽郭大少的吩咐,統一行動。如果我們不能團結一心,不但大家都會死無葬身之地,死後還必將負上千古罵名!”
屠洪剛嘟囔着道:“我又沒說不聽。”
楊清風繼續說道:“何況總鏢頭武功卓絕,我相信他必能化險爲夷,安全脫身與我們會合的。”
王鵬飛自言自語般的說道:“如果真是那樣就好了。”
郭旭淡淡的看了王鵬飛一眼。
他對王鵬飛的心思已然瞭然於胸。
不但是王鵬飛,還有那些跟郭雄打拼多年的老兄弟,他們對郭雄自然心服口服,但是對郭旭……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就算有些聰明武功不弱,畢竟缺少歷練,經驗尚淺,何以擔當大任?
尤其這次又是死鏢任務,大家就等於是把性命交託給一個十幾歲的屁孩,所以他們心裏自然有很大的疑慮了。
“王叔叔,你如果不信任我郭旭,現在就可以離開,我絕對不會阻攔。你大可以跟別人說你只是不願意把性命交託給一個十幾歲的屁孩,絕對不會損害你的名聲。”郭旭乾脆直截了當的說道。
王鵬飛愣了一下,沒想到郭旭竟然看出自己的心事,而且說得這麼直接。
“一接死鏢,有進無退,有死無休,我可沒想過就此退縮。”王鵬飛斟字酌句的說道,“郭大少聰明絕頂,以後遇事大家多加商量,必能成功完成任務。”
郭旭淡淡的道:“成大事者不與衆謀,我不一定會什麼事都與你們商量的。你要是不走,以後就得聽我的。”
王鵬飛又是一愣,頓時有些尷尬,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郭旭看着王鵬飛,等着他的答覆。
王鵬飛只得說道:“既然是總鏢頭的意思,我聽你的就是了。”
郭旭滿意的點點頭,又環視着其餘的人道:“你們呢?”
所有人一起躬身道:“一切願聽郭大少吩咐。”
“好。”郭旭滿意的說道,“總鏢頭他們可能不會到這裏來,多半會直接到長沙王府。我們在這裏等到黃昏時分喫晚飯的時候,就到北門邊埋伏,找機會出城。如果途中失散,就到城南二十里的祝家莊會合。子時未到者,我就當是他死掉了,不會再等他。”
“是!”
王鵬飛張張嘴還想說什麼,終於還是沒說出口,跟着衆人說了聲:“是!”
沒有人知道,郭旭是好不容易纔強作平靜的把這些話說完的。
他表面上看起來雖然很酷,其實心已提到嗓子眼上,說話都幾次差點失聲。
這樣一個任務居然會交給他?!
想到飛天蝙蝠、楊得勝那些人的武功,想到那恐怖的難民潮,想到軍隊那森嚴的殺氣,想到就算出了洛陽城,不知道又是一番怎樣的慘烈景象,郭旭兩腿都發軟。
從到大,他只會每天上學下學,跟同學們打打籃球,如此而已。
這些事情,他何曾經歷過?
他想哭,但是又哭不出來。
他想跑,可是又能跑到哪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