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阿寧站在高處,伸手指着遠方,眼中滿意爲驚訝,“墨宜哥哥,傾歌姐姐,你們快來看”
魚傾歌還沒有從昨夜月華的到訪中回過神來,整個人如同被抽離了一半的生命力,看起來格外憔悴整整一夜沒有睡着,魚傾歌看着身邊儒雅雋秀的少年,儘管他總是沉默的,可他早已經成爲她的陽光。
如今魚傾歌有種預感,她快失去這道陽光,永遠沉浸在黑暗之中了。
可她必須強打起精神來,努力地做出微笑的樣子,魚傾歌衝阿寧道,“阿寧,你快下來泥土滑,小心摔倒,緊緊蓑衣領口,別進雨。”
阿寧毫不在意,仍舊衝着他們直招手。
當兩人擠到阿寧所站的地方,也都驚住了。
再冷漠的人也會被陶醉在神奇的自然裏吧
遠處,一道彩虹架在半空中,雨燕在天地間穿梭着,七彩的顏料塗抹着山川大地
世界被那道彩虹分割成兩部份這邊大雨紛紛,氣勢磅礴,而對岸,卻好個豔陽天,小家碧玉,染染天青。
“好漂亮,麥穗金黃,遍地陽光”阿寧歡快的轉了個圈,“我好久沒有曬到太陽了,墨宜哥哥,我們快過去”
墨宜笑着將阿寧抱在了懷裏,“好”
那邊是大夏是夏櫻的故鄉
中間隔着一條波濤洶涌的河流,魚傾歌眯着眼睛看向遠方,“公子,河水湍急,連下十多天的大雨,水位上漲不少一個艄公都沒有,我們得繞行。”
懷因河是大夏和華褚的分界地,那裏還有很多守軍駐守着。
阿寧臉上沒了笑意,他知道繞行要花很長時間,可他是那麼的想要曬一曬太陽。
彩虹和陽光明明在看得見的地方,似乎只要一伸手便可以得到
阿寧環着墨宜的脖子,打了個寒顫,“墨宜哥哥,昨天那個漂亮的大姐姐什麼時候來她說會領着夏櫻姐姐來找我們你催催她好不好”
阿寧的問話,讓另外兩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瞧着自己一頭的白髮,墨宜緊咬着牙關
腳下的青苔開始變黑,阿寧脖子上的葫蘆閃爍着七色的光芒。
墨宜對這一切太熟悉了,連忙放下阿寧,墨宜逃也似的遠遠地躲開一邊逃,一邊拿出一塊紗布,用那個將自己的口鼻牢牢地蓋住,他幾乎不敢呼吸
頭頂上掉下了一隻死去的鳥正好落在墨宜的腳邊。
烏黑的眼睛似乎在質問着兇手
小心的將那隻小鳥捧在手裏,墨宜的雙手開始顫抖
每當他快要忘記的時候,現實總會一再反覆地告訴他
怪物你是一個怪物
一個隨時會讓生命消亡的魔鬼
他怎麼敢見夏櫻一個怪物只應該活在荒島和黑暗中
悲哀開始無法扼制,特別是看着遠方觸手可及的彩虹和陽光。
他以爲他能讓手心裏的小鳥重新撲棱起翅膀可實際上,連他身後的寒木也開始變得焦黑。
“別過來”墨宜厲聲喝止,魚傾歌頓住腳步如果她可以讓他感覺到溫暖,她不介意成爲另一隻小魚
可是那個人從不給她這種機會
他們沒法相互取暖
墨家退到了山石的影子之後,整個人蜷縮在冰冷的石壁後。
渴望烈陽,最終乾涸成灰
嚮往陽光,則被灼傷腐爛
“帶着阿寧離我遠些”石壁後,墨宜的聲音有些哽咽,“我一會去找你們。”
“公子”魚傾歌淚流滿面,抓着脖子上玉葫蘆,“沒關係的,這裏有解藥”
“別過來”
止住腳步,魚傾歌往後退了退
阿寧也乖乖地牽住了魚傾歌的手,“傾歌姐姐,我們走”
走了幾步,阿寧回頭,“墨宜哥哥你會好起來的。”阿寧望着石壁,儘管看不見墨宜,“你看焦黑的範圍已經比前小了很多而且不論如何,我和傾歌姐姐都不怕你”
等到魚傾歌和阿寧的腳步走遠了,墨宜這才探出了頭。
他伸手碰了碰頭頂的彩虹,緩緩閉上了眼睛,不知再想些什麼
哪怕灼傷,哪怕乾涸,至少也要從鬼域裏走出來
阿寧說的對他應該看到好的地方
這一刻,萬物復甦
“姑娘,請馬上離開。”一個士兵模樣的人攔住了魚傾歌的去路。又衝着對岸做了個罵人的手勢,扯着嗓子吼道,“明天換班,奶奶地這邊天天下雨。”
正說着,一個浪頭撲了過來,要不是魚傾歌手快,恐怕阿寧都會被水捲走。
可這浪頭,也淹沒了阿寧的頭頂,等水退去,阿寧往地上吐了吐,吐出了一嘴的青苔。
“阿寧,你沒事吧”
“我還好”阿寧大人摸樣的伸開雙臂,想保護魚傾歌,“傾歌姐姐往上走,我擋着水。”
魚傾歌哭笑不得,心裏卻暖暖的。
剛纔勸他們離開的士兵,卻被這個水浪捲進了河裏。
對岸的人看見了夥伴的狼狽,站在高處狂笑,雖然聲音被湍急的水流聲掩蓋了,但看得出來對於同伴的不幸,對岸的人十分幸災樂禍。
撲棱着游上岸後,那士兵的態度變得極其惡劣,“還不快走,看什麼看不怕被淹死就去前面築壩打堤。”
魚傾歌連忙退開。
懷因河的水位,比魚傾歌想像中的還要更高。
浪頭都不能控制在安全範圍了。
阿寧指着前面築堤的材質,小小的腦袋半歪着,“怎麼會漂起來”
魚傾歌皺皺眉,意識到這裏危險後便拉着阿寧朝上游走去。
沿路都有新修的水壩,但不知道什麼那些築高的壩子,看起來,很難讓人有安全感,好像伸手一推,便會立刻潰散。
魚傾歌是漁家女,對於修葺水壩還比較熟悉,她一眼便看出了這些用料皆是次品。
繼續往前走,路上遇到了更多的士兵。
“這些石料不是在坑朝廷麼”一個士兵義憤填膺地踢了石材一腳,石材碎裂,裏面裹的居然是蘆葦杆,“用這些東西築壩不是浪費人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