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辰不能去追紫硫,他把內力一遍一遍地按進玄朔身體裏。
“去解釋啊,告訴紫硫真相”玄朔強撐着一口氣,“把紫兒帶過來,我能告訴她真相”
“南家本來就要對紫兒下手”暗辰額頭上起了汗水,連連搖頭,緩緩捏緊了拳手,“她要知道這些,一定會找南繼揚報仇,我不能讓她自投羅網,我不許她去南家”
玄朔笑了笑,這個人果然值得託付
暗辰此刻已經紅了眼,可臉上仍是乾澀的,“而且,你是我們最敬愛的大哥我不想讓紫兒知道你”他說不下去了,只把拳頭捏得緊緊的,“大師兄,你得活下來”
玄朔的目光有些閃躲,他又叫他大師兄了
可是,從今往後,他把怎樣的重擔搭在了他親愛的兄弟身上“風息堡,紫兒和你大嫂們,往後全壓在你身上了”玄朔有氣無力,“別罵大師兄懦弱我得去求父親原諒我死了,替我把那些藥粉全燒了,一包都不留”
暗辰的眼睛有些花了,他不想聽這個人交待遺言。他理解他的選擇,可他還是痛恨他的懦弱
他已經做了那麼多錯事,如今怎麼能選擇死亡,把悲傷和遺憾留給他們“你不能死混蛋你不能死”
玄朔的鼻口裏滲出很多血跡,“暗辰住手吧,別再浪費內力臨死前,我還是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諒”玄朔說完衝着暗辰淺笑,伸手撫了暗辰的發頂,暗辰還沒有感到那雙手的重量,便見它重重砸回地板
那雙眼睛永遠失去了光澤。
他的眼睛望向遠方,暗辰不知道他看到了誰
也許是孔念,也許是師傅
緩緩替大師兄合上眼睛暗辰看着紫硫消失方向,只得苦笑
風息堡的死人,讓暗辰埋了整整一夜
“你就爲了這麼個破理由瞞着我那麼久”紫硫又往暗辰身上打了幾拳“南家算什麼東西憑他也能傷了我還有,大哥大哥無論做了什麼,在我心裏,永遠是萬事讓我的大哥再說了,即使我真的討厭大哥也是正常的,你憑什麼想控制我的思緒情感你個混蛋”紫硫氣得捏緊了長鞭,她想打人,可又不能打暗辰,她只好在空氣裏隨意地揮舞着鞭子。
她想發泄自己壓抑多年的怒氣,紫硫周圍的地板已經裂開很多口子,隱隱有被燒焦的痕跡。
後來的事,紫硫大概是清楚了,暗辰重建了風息堡,可風息堡在江湖的地位一落千丈,反而是南家隱隱有衢州拔地之勢
而後的幾年裏,暗辰便加入了憶冰樓,處處盯着南家,又用了三年的時間,借憶冰樓的勢力把南家一網打盡
難怪他會把南繼揚吊死在風息堡紫硫當時知道這事時,只覺得噁心暗辰奪了風息堡,又把風息堡弄的烏煙瘴氣
現在想來他原是要南繼揚爲大哥和風息堡死去的亡靈贖罪
南家滅亡時,紫硫雖沒出面,但倒底覺得暗辰太過無情南伯伯雖是死了,總是爹的朋友,可暗辰竟然爲了憶樓樓的地位屠戮南家一門。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婚禮當天暗辰又帶着紫硫給的傷口,去了流川峯下找師傅,一連找了數夜,他也不去治療傷口,當時或許他真的想拖到死了便算了可是,還真讓暗辰找到了師傅,他又不能死了,他有了責任那時候師傅已經沒有意識了,除了呼吸尚存,儼然成了個活死人。
這一躺便又快七年,他尋遍了名醫,師傅都沒有醒過來,還是前幾個月,林阮思被藍無風帶走,她閒着無事,日日給師傅扎針,師傅這才清醒過來的。
紫硫仍在舞着她的鞭子,額上已經生了好些汗水,但她還是沒有停下來的痕跡
壓了那麼多年的東西,一朝散盡,可紫硫仍沒有感覺到一丁點的輕鬆。
“對不起”暗辰咬緊牙關,她看不清楚紫硫的身影,她快的只有殘影,眼前是那旋舞的鞭影,像一條條騰飛的紅蛇,“紫兒,讓你才見了師傅,又經歷了死別”
“不”紫硫搖了搖頭罷如清海凝清光紫硫那一道道殘影終於化零歸整了,她停來下,“能親手埋葬父親,聽他再喚我一聲紫兒,在最後的時光裏能有六天和父親談心的機會,我真的很開心爹爹也很開心他說不怪大哥,也不讓我生大哥的氣”紫硫哽咽,“你們是我的家人,永遠都是,南家的仇,你報了,這些年師哥,謝謝”
暗辰鼻尖一酸連心臟都猛然收縮了
頓了頓,紫硫又改口,“讓你獨自承擔了那麼多,我很想感謝你,可我更多的還是怨氣盡管爲我好,你也不許瞞我以後都不許了,聽明白沒有”紫硫一眨不眨地瞧着暗辰,眸子裏的神采,讓暗辰不自覺的沉淪,“別總想着保護我難道你看不到我足以和你並肩戰鬥我也能成爲你的護甲,師哥,我愛我的生命,我更愛你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我們”紫硫終於掉下了淚水,在暗辰眼前哭的不知所以,“我很強比你強比大哥強請不要再把我藏在你們身後了”
暗辰的喉頭動了動,似要哽咽又極力剋制
紫硫的愛恨都是那麼灼熱強烈,她是這般耀眼
暗辰慶幸自己沒有真的失去這個女孩
是啊早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成了這樣一棵足以同任何人匹敵的參天大樹
沒有人能藏起她,也沒有人能阻擋她的光芒,“紫兒,謝謝你還願意同我並肩。”暗辰再也剋制不了了,他幾步上前,用力地將紫硫環在胸膛,“師傅醒來後,說我不該獨自承擔,這樣未必對你好,師傅要我學着和你分享一切,無論好的壞的。”暗辰的手越發緊了,環得紫硫有些發痛,可她享受這樣的疼痛,暗辰的語調沉穩,“你恨我的這些年,我很痛苦紫兒,我錯了,往後,我會學你教我”
暗辰喉結動了動,“紫兒,我很笨,若是學不會,請別放棄我會更努力的。”
紫硫又氣好笑
從前,她沒見過暗辰的眼淚,就是全家被屠的時候,他也沒哭過可今天,紫硫瞧見了兩次,一次在訴說大哥死亡的時候,一次,是現在
紫硫的心一下子軟了
這個又笨又木枘的男人,真是蠢的可以,“白癡蠢貨”罵了一聲,紫硫重新跳到暗辰的背上,“你要學的多着呢往後不要把我放下去更不許總想着保護我我那麼厲害,就是你北歌樓主也未必打得過我,誰保護誰還不一定呢”
暗辰不想欺騙紫硫,但他還是不能告訴紫硫憶冰樓沒有北歌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