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櫻!”老鬼摸了摸臉上的白紗,確定已經將臉上的痘子遮了,這才歡歡喜喜捏着蘭hua指撫了夏櫻額前的一縷髮絲“人家可想櫻櫻了。”
夏櫻掃了那白紗一眼,頗了幾分驚愕“這麼久了,你臉上的痘還沒好麼!”
老鬼一聽,身上一僵,突然一扭身背對起夏櫻來“櫻櫻最討厭了,你是不是在嫌棄人家!”
說罷,屋子裏便是一陣嚶嚶的哭泣之聲。
夏櫻嘴角抽搐了幾下,將目光投到百里鳳燁身上,頗帶了幾求助的意味。
百里鳳燁輕揚了揚眼角,帶着幾分笑意,摸了摸鼻子做出一個無能爲力的樣子。
直到歸海溪黎的咳嗽聲將老鬼的哭聲蓋了過去,老鬼這才止住眼淚。
夏櫻走到牀前,將歸海溪黎從牀上撫直了,輕拍了拍她的背,又緩緩地注了幾分內力,那咳嗽聲方纔漸漸弱了下去。
歸海溪黎把要說的話都告訴了夏櫻和百里鳳燁,止住咳嗽之後,她便緩緩合上了眼睛。
林阮思依舊在幫看病,讓她吃藥她便吃藥,讓她按太陽穴她便照着做,可是,哪怕她如此配合,卻依然給人一種抗拒與反抗的感覺。
紮了好一會的針,林阮思終於忍無可忍,一聲吼了起來“你要幹什麼!”
林阮思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狠狠地瞪了歸海溪黎一眼。
歸海溪黎並沒有理會任何人,好像很累似的。翻了個身,繼續閉着眼睛。
林阮思嘆了一口氣,反手將歸海溪黎身上的所有銀針通通都撥了,賭氣似的說道“姑娘我不救了!”
“爲什麼!”瀟湘不知何時已經走了進來,一下子跪到林阮思腳邊“姑娘你行行好,你不是從君子谷出來的很厲害的大夫麼?你怎麼能不救她!”
林阮思惡狠狠地把瀟湘撫了起來,恨恨地啐了一口道。“若不是姑娘我還知道自己是個大夫,早就一針將她扎死了!”
夏櫻一頓,一把拉過林阮思碧綠色的衣裙“你這什麼意思!”夏櫻並沒有任何指責的意味在裏面,只是單純的想知道事態而已。
翻了個白眼,林阮思把那錦鳳銀針一收。隨意地往身後一丟,動作隨意極了,彷彿都快把銀針弄斷了一般,若不實貨的人,完全不可能相信那紅包裏包着的是多少醫者求都求不到的寶物“什麼意思!”林阮思冷哼了一聲。“姑娘我只救活人,沒興趣去救一個死人!”
夏櫻臉色一白。一時不知道林阮思話裏的意思!
莫非,她真到了無藥可救的地步?
“你看看她!”林阮思指着牀上那個空靈到可以變成一抹虛無的女子,冷聲說道“她現在就是一個死人,姑娘我醫術在厲害也沒辦子起死回生!”
夏櫻把全部的目光全都投到了老鬼身上,想聽聽老鬼是怎麼說的,老鬼別過頭去。蘭hua指繞了一縷額前的髮絲,順便又摸摸臉上的白紗。這才笑眯眯地對着林阮思說道“呀,人家的臉上起痘子了,人家是活人,要不,你先救救人家的命吧,這痘子再不消,人家真的就要沒命了。”
林阮思初見老鬼,也被他這半男不女的聲音驚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你什麼人啊!離姑娘我遠些。”
老鬼很受挫,一下子一雙眼睛便淚眼汪汪!
所有人都已經開始習慣起老鬼了,早就見怪不怪了。
“很嚴重麼?”百里鳳燁眯起了一雙鳳目,輕聲嘆了一口氣,看着老鬼和林阮思“你們兩合力都”
“少胡說!”沒等百里鳳燁說完,林阮思便回道“姑娘我的手下還沒有醫死過的人,她想死,我寧可不救她,否則被君子谷的那些死老頭們知道,我哪裏還能出得來。”說着,林阮思微微一笑,扯着一身碧衣衝百里鳳燁眨眼睛“姑娘可捨不得看不見你,我還要嫁給你,永遠跟你在一起,纔不要回君子谷的。”
百里鳳燁半帶無奈地看着林阮思“鳳燁已是有家室的人了”
“她麼?”瞧了瞧夏櫻,林阮思滿臉堆笑“我纔不在乎!如果是她的話,當你小妾我也願意啊。”
老鬼見沒人理他,扯直了嗓子的開始乾嚎!
百里鳳燁掏了掏耳朵,一身紅裝,鳳目妖嬈。
瀟湘走到歸海溪黎的牀前,緩緩將她的手拉了起來,這一次,她沒有再之前那麼歇斯底里了,竟顯得十分平靜“你即已經是死人,那好,我陪着你便是了,反正連你都可以放心地放開修黎,
我又有什麼好擔心的。”
說罷,瀟湘突然撥下了髮飾上玉簪子,猛地往脖子處的動脈戳去!
“不要!”歸海溪黎終於睜開了眼睛,伸手試圖去抓住那株玉簪子。
預想中的痛感並沒有來到,瀟湘慢慢地睜開眼睛
這纔看見,自己手中的玉簪子,早已經碎成了粉末!掃了四周一眼,只見百里鳳燁手中還拿着一粒小小的菩提子,她這才明白,剛纔將她的玉簪弄碎的人,正是眼前這個紅衣男子。
“你可以救我一次,可是我總有辦法的。”瀟湘低眉掃了歸海溪黎一眼“反正,你都要死了!”
歸海溪黎的脣角開始不停地抖動起來,她怎麼也沒想到瀟湘居然會這麼做“連你也在逼我,連你也在逼我!”歸海溪黎喃喃地重複着這幾句話,不覺間已是淚流滿面,一咬牙,脣角便溢出一抹血色!
林阮思一見這樣,眉頭便皺了起來!
“瘋子,一羣瘋子!”林阮思搖着頭,碧綠色的衣裙在牀前不停地踱步着,只道“姑娘我真服了你們這羣瘋子!”
不知道是不是屋子裏的動靜太大,都傳到屋外去了,那個一直不肯進屋來看歸海溪黎的男子,這一刻,逆着光線站直在了門口。
“出去!”這一刻,夏櫻突然覺得,她眼前的那抹參綠雄偉地如同一株千年古樹,那麼厚實,那麼挺拔。
歐陽逸仙的聲音很小,可是,卻奇異地壓過了所有的動靜,連老鬼都不在乾嚎了!
瀟湘揉了揉眼睛,她盡力地想要看清那個人,可是,越是如此,她的眼前便越是模糊!
“公子!”瀟湘喚了一聲,看看歸海溪黎又看看歐陽逸仙,臉上露出一個不知是笑還是哭的表情。
“出去!”歐陽逸仙又重複了一遍。
夏櫻與百里鳳燁對望了一眼,心中都不免一聲輕嘆。
“阿櫻!”喚了一聲,百里鳳燁拉過夏櫻的衣袖,帶着她轉身而去。
林阮思在後面看着這畫面,眸中緩緩暗淡了,綠是生命的顏色,林阮思是一個醫者,她一向固執的認爲,只有這個顏色才能讓她創造更多的生命,所以,從小的一天起,她便只穿這個顏色的衣服,而現在,她那身帶表生機與活力的綠衫卻彷彿把她的失落無限地放大了很多,很多
在君子谷中,她是那麼快樂啊,那時候,她總是樂呵呵的笑着,直笑得所有人都心煩了,如今,她也能感覺到苦澀與心疼啊
百里鳳燁!
她在他身後,她看着他牽她
一咬牙,林阮思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快速地朝着那人奔了過去!
他去牽別的人衣袖,沒關係,她有手,所以,她可以去牽他啊!
林阮思追到夏櫻和百里鳳燁身旁,兩隻手緊緊地裹住百里鳳燁的胳膊“百里鳳燁我剛纔說,以後都不回君子谷其實是假的啊!你陪我回去好不好,成親後,你也可以算是君子谷的人了,老頭子他們會很喜歡你的,我們每年回去幾天好不好?到時候我讓小妞給你做好好喫的菜,我再帶你去君子谷中的”
林阮思嘰嘰喳喳地說着她自己的計劃,越說越〖興〗奮!沒有人知道,前一刻的那一剎那間,她心有多疼!
也沒有人知道她,也開始在學着強顏歡笑!
瀟湘緩緩地將屋子合了起來,給歐陽逸仙與歸海溪黎一個安靜的空間。
“怎樣了?”景楓與司徒青憐正在一邊下棋,見人都出來了,他眼中一冷,問道“棺材還備着,用得着麼?”
這麼一會,瀟湘好像瘋了一般,一聽到這樣的話,她突然衝了過去,發狠似地要去掐景楓的脖子!
可惜,她哪裏能得手,在景楓還沒有動手之前,司徒青憐便一個漂亮的旋身,擡手一踢將瀟湘踢到了好幾米之外“你想對陛下做什麼!”
她的聲音依舊軟糯,可是,她卻那麼強力在擋在他的身前
在場的人都知道司徒青憐這麼做,救的人不是景楓,而是瀟湘。
瀟湘自己也知道司徒青憐是在保護她,況且,在整個皇宮裏,好像也只有司徒青憐會經常來這裏坐坐,雖然不知道歸海溪黎與司徒青憐的關係爲什麼會漸漸變得生疏,然而,在瀟湘心裏這個女子,始終是個好人。
這是夏櫻第一次見司徒青憐動手,不覺間頗有幾分驚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