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
F國,安布瓦斯城堡,是安葬達·芬奇的地方。
江素雪並不住在那兒,F國城堡遍地,他們住在離安布瓦斯城堡不遠的古堡之中。別誤會,她純屬公費出國,機票住宿都由古堡主人買單。
目的——
聚集在浪漫的古堡瓜分去世長輩的遺產。
古堡主人便是去世的江姓長輩。
目前古堡事務以及遺產分割事宜都由他生前忠誠的管家和律師負責。
情節離奇突然好似推理小說,在接到邀請函之前,江素雪不僅沒想到自己在國外有個如此有錢的親戚,更沒想到,他們家竟然也會被邀請。
這與天上掉餡餅無異。
對於家裏只是開着一家餐飲店的江素雪來說。
來到F國之後,她才知曉,但凡和這位長輩有七彎八繞血緣關係的江家人,都在邀請之列。他們身份地位財富各不相同,既有平庸潦倒待業人員,也有拿着鐵飯碗喫皇糧的小康之家,更有生活優渥的富商……
江素雪屬於其中平平凡凡的小老百姓。
她今年十七歲,在一所小城市的高中上高二。年紀不大,在家卻是主事的,否則這次家裏人也不會讓她來。
來到古堡之後,她秉承着少說多聽的原則,儘量消弭自己的存在感,“無意”瞭解到一些消息,比如:被邀請的所有人,幾乎沒人認識這位長年定居國外的江姓長輩。
江素雪對這位逝世長輩聞所未聞。
其他人也一樣。
至於爲何突然分割財產給他們,原因是:他無子嗣。
錢財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分就分罷,反正已經與他無干。
死人財,生人奪。
自從他們來到之後,這座古堡裏就充斥貪婪的味道。
對於人性的貪婪,江素雪無可指摘,畢竟當管家列出長長的遺產清單時,她也對其中一座波爾多產區的酒莊動了心。
也就想想,她只是熱愛葡萄酒的豐盈甜美,嚮往如畫的葡萄園。
若酒莊真到了她手裏,她一沒經營才能,二也不懂釀酒,手裏沒人脈沒人才,最後討不了好,大堆葡萄爛在手裏,酒窖積存,反倒把自己給弄破產了。
人貴有自知之明,她還是當個悠閒的飲者,最好不過。
想要酒莊的人依舊不少。
“老婆,你聽說沒,不少人都盯着那個酒莊呢,他們不會真都選酒莊,那可怎麼分?”
“誰知道,那管家老頭可精,油鹽不進,誰奉承賄賂都沒用,誰知道他會把酒莊分給哪個?咱們不如退而求其次,拿那張一百萬歐元的支票,不比酒莊實在?”
“那咱們可就真發財了,可這支票,搶的人估計也不少……”
妻子嗔了他一眼:“那又怎麼樣,這兒哪樣東西不比咱們所有家當加起來都值錢,拿什麼都是賺,咱們兩個人,兩次機會,不如賭票大的,你選支票,我打保險牌。以後咱們去哪找這種死掉沒孩子的富親戚,這就是咱們發財的機會!”
“行!”
和這對夫妻有着同樣想法的人不少,人之常情。
只是一夜橫財,不知是好是壞。
金錢可以解決很多事情,卻也是一把雙刃劍,許多人,風雨時可同舟共濟,等天一晴,便各自分散,可共苦,卻無法同甘。
有錢人發財不可怕。
普通人發橫財最可怖。
江素雪每天聽着這些同姓族人討論遺產分割,臉上笑語晏晏,狀似無意般問詢,私底下暗潮洶涌,每個人心裏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那她要選什麼呢?
“媽,怎麼這個敗壞門風的小賤人也來了。鄉巴佬,她也配到這種地方來?”故意提高音量的刺耳聲音傳進江素雪的耳中。
心中微嘆,該來的還是來了。
京城江家。
這兩個是二房的人。
那婦人微笑着敲打了幾句女兒:“好了,少說幾句,你呀,就是嘴巴不饒人,老戳着人家傷疤說。她畢竟是你姐姐,只是……命不好,去了那樣的人家,家裏肯定拮据,來這裏,也是情有可原。”
穿着黑底白色波點連衣裙的嬌豔姑娘露出鄙夷的神情:“那還真是可憐。媽,你說我們要不要讓點東西給她,免得有人,竹籃打水一場空,丁點東西沒撈着,窮巴巴地回國。”
“免得給咱們家丟人現眼……”
江嬈嘲弄道。
江素雪輕抿一口白葡萄酒,脣線抿成優美的弧線,被酒潤溼的脣瓣,色若桃花,蝶翅般的眼睫低垂,眼神柔軟深蘊,右側的烏黑長卷發別在秀氣的耳朵後,露出一線垂下的奶白色的珍珠耳墜,襯地臉頰水靈粉嫩透白,滿滿沉靜乾淨的氣息。
清清淡淡,溫柔優雅。
還有微微的嫵媚靈動點綴眉眼間。
江嬈上次見到江素雪是四年前,四年前,她就已經深深厭惡起江素雪。
那時的江素雪就已經美人胚子,風姿卓絕。
她親生母親是京城江家的大小姐,和人私奔生下了她,江家不肯承認江素雪的身份,她便被父母送到小城一戶姓江的三口之家中,便是她現在的父母。
十三歲時,江素雪去過一次京城。
江家要她放棄身份,並把他們一家從族譜中除名,住了一個星期有餘,臨走前,還給她扣上了一個“賊”的名號,原因是偷了江嬈母親的珠寶首飾。
百般周折,這家人不過是爲了——
讓她的婚約,名正言順地嫁接到江嬈的身上。
對方也是京城的名門望族。
據說也是青年才俊,一表人才,大概也是極爲搶手。
她既然言行有虧,江嬈自然代她頂上。
江嬈似乎也頗爲喜歡這個“搶來的未婚夫”呢。只是每每想起這個未婚夫是從江素雪手裏搶來的,她便心中憤懣——是她從自己最瞧不起的人手裏搶來的。
她江素雪憑什麼,把天底下的好事都佔盡了呢?
別人想要,還得去搶。
她卻彷彿絲毫不在乎,施捨一般地給了他們。
江素雪也確實沒在意過。
她捏着高腳杯,輕巧地
路過兩人身旁,淡淡掃過,淡淡收回,視若無物,興不起一絲波瀾:“既然兩位家境優渥,還來這兒幹嘛,莫不是打腫臉充胖子?”
她偏過頭去,又露出溫柔清淺的笑來。
對於母女兩人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