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門一開,她就瑟縮着往陸汴懷裏縮。
陸汴用大衣裹着她,趕緊把她塞進車裏,打開空調,然後將門鎖住了,這才翹着嘴角開車回家。
折騰了一整夜,加上走了那麼遠的路,喬橋整個人有些疲憊,頭一歪,很快就睡着了。
車內開着暖氣,她的臉微微泛紅。
車子開到半湖別苑停車場時,她沒有要醒過來的痕跡,陸汴繞過車頭,打開另一側的車門,把她抱出來,
這才覺得有些不對勁,伸手一摸,她的額頭有些燙。
陸汴的手一抖,頓時焦急起來。
他趕緊把人塞進車裏,往醫院疾馳而去。
陸汴一邊開車,一邊給宋瀾清打電話。
陸汴抱着人匆匆走進醫院時,宋瀾清已經在門口候着了,見人來了,他趕緊給喬橋量體溫掛水。
陸汴的眼神一直都在喬橋身上,緊緊盯着她,看她打吊瓶,兩手緊緊抓着喬橋的一隻手。
他的眼中帶着血絲,整個人陷入自責中。
宋瀾清在一邊看體溫,看到他這副緊張的樣子,實在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他朝天花板翻了個白眼,不就是發個燒嘛,搞得跟生離死別一樣。
他檢查完後,看看躺在牀上睡着的喬橋,又看看自始至終都沒正眼看過他的陸汴,無語凝噎。
他看了眼一旁偷偷看他的小護士,他的存在感還是挺強的啊。
最後,他實在看不下去了,輕咳一聲,道:“她就是太疲勞了,身體一直緊繃着,這會放鬆下來,體內的問題就爆發出來了。”
陸汴抿了抿脣,“是我不好。”
宋瀾清也沒說什麼,只能感慨一句,英雄難過美人關。
他一開始就覺得喬橋配不上陸汴,後來發現這個女人身上某些特質跟陸汴很像。
不知何時起,就漸漸對她改觀。
她在冥幽閣揹着陸汴偷偷訓練的事情,他也聽說了。
他經手的病人不知凡幾,但很少有像喬橋這樣頑強的,身體已經達到了極限負荷,還是咬牙堅挺着,直到最後一刻才倒下。
宋瀾清拍拍陸汴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打完吊瓶,睡一覺,退燒後就不會有事了,不過現在天氣冷,別再讓她受寒了。”
陸汴神情艱澀,喉嚨滾動,低啞道:“都怪我。”
語氣裏帶着滿滿的自責。
其實喬橋感冒發燒,他更難受,恨不得以身替之,
“你臉色不大好,先好好休息吧,一個還躺着,總不能兩個都躺着吧。”
陸汴堅定地搖搖頭,“我睡不着,就在這守着她。”
她都沒有醒來,他怎麼可能睡得着。
發燒中的喬橋陷入了怪異的夢中,她夢到了一個女孩和一個男孩。
夢中的女孩子穿着一身漂亮的小裙子,她一手護着懷裏的東西,一手拎着裙襬穿過白牆黑瓦,悄悄跑了出去。
她歡快地跑着,緊了緊懷裏的東西,時不時顧忌地往後看,似乎怕後面有人跟隨。
小女孩穿過白牆瓦黛的巷子,在巷口遇到了少年,少年的五官模糊。
但小小年紀,氣質卓絕,一看就不是普通家庭出身的。
小女孩看到少年後,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一口氣跑到少年跟前,聲音歡悅,“大哥哥!”
少年看到小女孩,冷清的臉部線條變得柔和,他溫柔地摸了摸小女孩蓬鬆松的頭髮。
小女孩踮起腳尖往少年的手掌心蹭了蹭,大大的杏眼彎成月牙兒。
她小心翼翼把懷裏的布包拿了出來,一層層打開布包,露出布包裏兜着的東西。
那似乎是糕點,但因爲小女孩跑得太急,把布包抱得太緊,都把糕點給壓碎了,不過少年面色如常地接過糕點,一點點珍惜喫着。
小女孩仰着巴掌大的小臉,露出老母親般欣慰的笑容看着少年喫糕點,少年神情中似乎有些無奈。
喬橋在夢裏都能感覺得小女孩跟少年間溫馨的氣氛。
場景突變,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小女孩從白牆瓦黛的巷子裏跑出來。
到了路口,少年的身影漸漸清晰,只不過這次少年的身邊圍繞了幾個大人的身影,少年被這些大人帶上了車子。
眼看着車子開走了,小女孩焦急地跑起來,想追上去,可惜她還太小,腿太短,怎麼都追不上車子。
後視鏡裏小女孩的身影漸漸變成小黑點,小女孩摔倒在地上,地上的灰塵揚起,落了她滿頭滿臉,胸前護着的糕點已經被壓成了渣渣。
車子的身影漸漸消失,小女孩睜着大大的眼睛,她眼中帶着血絲,眼睛睜得大大的,雨水混着淚水沾滿了小女孩巴掌大的小臉。
小女孩趴在地上,往車子離開的方向伸着手。
“大哥哥,大哥哥。”
喬橋一驚,猛地從牀上坐了起來,大喊一聲,“大哥哥!”
她神情有些恍惚,她摸了摸胸口,心跳劇烈,帶着強烈的痛感。
她微微皺了皺眉,明明就是個奇怪的夢,爲何她能清晰的感受到女孩子身上的孤寂和害怕。
彷彿那個少年是小女孩唯一的光之源,少年一離開,小女孩又重新陷入了孤寂冰冷的世界。
喬橋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瞼下方感受到冰冷的觸感,一雙帶着繭子的手在她的臉頰上摩挲。
她回神,垂眸就對上了陸汴擔憂的眼神,他眉心微微皺着,正在給她擦眼淚。
喬橋眨了眨眼,陸汴眼中的複雜情緒一閃而過,轉而是濃濃的憐惜。
她看到陸汴眼球裏自己淚流滿臉的樣子,伸手摸了摸溼潤的臉頰,呆呆道:“我怎麼哭了?”
陸汴握着她的手,放在臉頰上蹭了蹭,垂眸掩飾着眸中繁亂複雜的情緒,輕聲道:“你做夢了。”
喬橋恍惚想起夢裏的場景,她檀口微啓,學着夢中小女孩的口型,喊道:“大哥哥!”
陸汴身子一僵,握着喬橋的手一頓,似乎有些微顫。
他喉嚨艱澀,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小心問道:“喬橋,你還記得夢中發生的事情嗎?”
喬橋覺得陸汴有些奇怪,每次她做噩夢,陸汴都會問她還記得夢中發生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