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年夜飯
封映雪忽然想起，以往南宮羨看她時，滿眼都是她。那副溫柔的樣子，她大概是沒有機會再看見了。不知道，他看那個什麼卓若蘭時，會是怎樣的神情？
走到亭子裏時，那裏已經坐着兩個年輕男女。
南宮羨將手裏的“胖丫鬟”安置在石凳上。
另外那個女孩，從一開始就完全被南宮羨吸引住，一雙桃心眼幾乎一動不動的盯着他看。她的男伴立刻就坐不住了，拉着花癡的女伴離開了亭子。
封映雪將腿放在石凳上，一邊檢查腳踝，一邊擔心南宮羨隨時會走。
結果，他還真的就走了。
“等等！”她在他背後弱弱的喊了一聲。“這就走啦？”
他停下腳步，轉過頭，只留給她一張冷酷疏離的側臉，淡淡的吐出三個字：“不然呢？”
“我哪兒也去不了，公子你是想把我丟在這裏，坐一夜嗎？我會凍死的。”說到這兒，她吸了吸鼻子，似乎真的有鼻涕快要流出來。
他只沉默了片刻，便轉身脫下自己的墨狐斗篷放在她面前的石桌上。接着又面無表情的轉身就走。
“你等等！”封映雪猛的站起來，將他的斗篷重新裹在他身後，嚴肅地說了句：“又想把自己凍壞一次嗎？”
南宮羨身子微微僵住。
封映雪意識到自己有些失言，便坐回凳子上，輕聲說了句：“公子有事就先走吧，不用管我了。”
他只停駐了片刻，便還是大步走開，一次都沒有再回頭。
封映雪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人羣裏後，無比失落。
“寶寶，對不起，媽媽沒用。沒能留住爸爸和我們一起過年。”她在面罩裏聲音低落的說。“不過無論如何，這一年的最後一天，能看到他，已經很幸運了。”
眼見夜色越來越晚，這一年，似乎很快就要跨過去了。
爲了跨年那一瞬間的到來，店家們開始紛紛在門外放置了一排排爆竹。
亭子裏，只剩下封映雪一個人，可憐兮兮的垂着頭。
直到低垂的視線裏重新走進那一抹熟悉的衣角。
她猛然擡頭，雙眼立刻就亮了起來。
他回來了！手裏還拿着兩個大油紙包和一隻牛皮水壺。
他將水壺遞給她，她接過時，發現是熱乎乎的。
他又將油紙包打開，一個裏面裝着切分好的叫花雞，一個裏面裝着梅花糕。
隨即，他坐在她對面的凳子上。將油紙包裏的筷子遞過去給她。
她接過筷子，面罩下露出開心的笑臉。
帶着面罩喫東西多少有些不方便，但她不敢將真面目給他看見。記得上一次在襄王府門外相遇時，他眼中的陌生與冷酷。想必，他是很憎惡封映雪這個人的。
所以她只能側過臉，將面罩掀起一點，小口小口的喫東西。
水壺的蓋子有些緊，她拔了半天也弄不開。南宮羨從她手裏拿過來，輕輕鬆鬆便將它打開，隨即還給她。
她喝了一口，原來是羊湯。
兩口下
去，渾身都暖和起來。
“你也喝。”她很自然的遞過去給他分享。可立刻又覺得不妥，他這古代人，八成是要拒絕的。
可沒想到，他也很自然的接過去，很自然的喝了一口。
她在面罩裏偷着樂，眼睛都笑彎了。
默默的吃了好一會兒，他忽然問了一句：“爲什麼一直跟着我？”
封映雪一時之間找不到合理的說法，只能採用21世紀最low的撩漢手段，說了句：“我覺得公子，長得很面熟。”
他冷漠的嘴角輕輕上揚，似笑非笑。封映雪覺得，他應該是不信的。
“公子，剛纔那些學生，在搶什麼呢？”她想起剛纔文昌塔下的那一幕，不解的問。
“那是文昌袍。據說上面有文曲星的才氣，你信嗎？”他淡淡的說。
她覺得有些好笑：“我不信。我剛纔被文曲星套了頭，豈不是要中狀元了？我可是個半文盲啊！”
他冷漠的臉上，今晚頭一次露出一抹轉瞬即逝的笑意。
“公子，其實你笑的時候真好看，以後應該多笑一笑。世界都跟着你變美了呢！”封映雪厚着臉皮強撩道。
“根本沒什麼值得開心的。”他淡然的說着，眼睛看向亭子外面。
她看着他此刻孤寂的側臉，心裏一陣心疼，半晌才緩過神來，想要活躍一下氣氛：“公子，大過年的，你不用回家陪家裏人嗎？”
“我不在，他們今晚會更輕鬆一些。”他淡淡的說。
他總是這樣，總是替別人着想，總是怕麻煩到別人。所以現在想想，當時爲了救他，讓他死心，對他說怕他成爲自己的拖累，這句話有多傷他的心！
封映雪垂下眸子，心裏越來越無法原諒自己。或許，失去他，便是對她最大的懲罰。
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才又磨磨蹭蹭的問出一句：“那……公子的……夫人，也不用你陪嗎？”她發現此刻自己心跳如雷。
他看着她，半晌才說了句：“我已經沒有夫人了。”
“哦，這樣啊。”她看着石桌上的食物，覺得食慾全無，也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
“你的臉怎麼了？爲何要蒙着臉？”他忽然問道。
“哦。因爲我長得太醜了，怕嚇着別人，就蒙着臉出來了。”她瞎掰道。“如果公子看到我的臉，怕是會嚇得落荒而逃呢。”
他看了看她，沒再追問下去。
“你是從哪裏開始，發現我在跟着你的？”她好奇的問。
“從一開始就知道。”他說。
“那公子，是故意坐船，然後又故意往人多的地方走，就是想甩開我是吧？”她看着他的側臉，饒有興致的問。
“是。”
雖然早就知道答案，她還是委屈唧唧的低下頭。
“如果我真捨得甩開你，你以爲你有可能追得上嗎？”但這句話，南宮羨只放在心裏，並沒有說出口。
“你今晚不用陪家人嗎？”他竟然主動問她。
“我正在陪我的家人啊。”她差點脫口而出。可最終說出的卻是：“我的家人，他不會想見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