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只要他活着
見她的表情有明顯的鬆動。潘景元趁勢說道:“而且我要專心找人,根本顧不得你。你還想不想找到他?”
封映雪點點頭,鬆開了手,最後用鄭重的語氣說道:“東都俠,求你一定把他給我帶回來。”
潘景元臉色動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點點頭。轉身便大步朝雪山跑去。
等待的時間是最難熬的。尤其,是等待着生死的答案。
副官將封映雪和冰雁安排在難民居住的大帳篷裏,因爲這裏的爐火最旺。
她坐在一塊毛毯上,蜷縮着身子,一臉麻木的靠在冰雁懷裏。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下去。
難民們很安靜。因爲他們也在不久前經歷過生離死別。再加上聽見援軍統帥被活埋的消息,心裏不免覺得更加難過。
一個姑娘走到封映雪身邊,蹲下來,將手中的乾糧遞給她:“小姐姐,喫點東西吧。”
封映雪看了她一眼,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說道:“謝謝,我不餓。”
“姐姐也是南宮王爺救回來的嗎?”小姑娘問。
封映雪鼻子一酸,點了點頭:“是啊,我也是他救回來的。”
“他們說南宮王爺,可能死了。是真的嗎?”小姑娘的話語裏帶着一絲哭腔。
“我不知道。”封映雪眼角的淚水劃過臉龐。
小姑娘在她身旁坐下去,靠着她,彼此取暖。
“你叫什麼名字?”封映雪麻木地問。
“我叫霜兒。姐姐呢?”
“你叫我雪姐姐吧。”封映雪說道。
“雪姐姐,我聽他們說。南宮王爺,是爲了就一個小嬰兒,才讓雪給埋了。”霜兒難過的說。“他是多好的一個人啊。”
封映雪的嘴脣顫抖,視線完全模糊。這真是個從皮到骨都高貴的男人。
冰雁也被氣氛感染,不知不覺流下眼淚。
“雖然,他對霜兒很兇,但他如果死了,霜兒還是很難過的。”霜兒說着說着,也抽泣起來。
這一夜,沒有人回來。
封映雪也沒有入睡。儘管身邊的冰雁和霜兒都已經沉沉的睡去。
一直熬到天亮,她起身走出帳篷,可副官的表情依舊陰雲密佈。她連開口問一句的勇氣也沒有了。
一個白天又過去了。軍營裏開始有人偷偷的抹眼淚。
搜索的軍人們,有的體力不支,陸續退了回來。
退回來的人,沒有冷野,聶蕭和潘景元的影子。他們還在山上不眠不休的尋找着。
這一夜,封映雪依舊無眠。
她乾脆走出帳篷,癡癡的望着山路的方向。滿天星斗在對她眨眼。她擡起頭,雙手合十,對着天空祈禱:”如果這世上真的有神,魔鬼也行,我願意用我餘生所有的運氣,去向你們換他活着回來。”
當太陽還沒來得及完全升起時,封映雪趁着大家都還睡着,便獨自朝山上走去,她已經再也等不下去了。
走着走着,前面好像有一個人迎面而來,太陽漸漸升起,她被雪反射出的陽光刺的睜不開眼。
等那人越走越近,她發現他走路的步伐有些艱難。
她疑惑的迎上去。
再近一點,她看到了潘景元的臉。
再近一點,她看到他身後似乎揹着一個人。
她飛跑過去,潘景元也看到了她,朝她點了點頭,表情還算輕鬆。
她再一次淚流滿面。她的二叔,真的把他帶回來了。
一時間潘景元體力不支,在見到她的那一刻,腳一軟,跌在地上。
身後的南宮羨滑倒在雪地裏,臉上毫無血色,一動不動,像是沒有一點生機。
封映雪從未想過,再一次見面,竟會是這樣的情景。
她撲過去抱住他,用自己的臉貼着他的臉,用自己的身體溫暖着他冰冷的身子。
當感覺到他輕微的呼吸時,她心中所有的情緒瞬間爆發,嗚嗚的哭了起來。
潘景元稍稍恢復了一點體力,便起身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趕緊把他帶回去,他需要救治。”
她這才停住悲聲,幫着二叔將南宮羨架起來,朝軍營的方向走過去。
剛走一段,軍營裏就有人看見他們,瘋跑着迎過來,七手八腳的接過南宮羨,將他往帳篷裏送。封映雪疾步跟上去,一步也不曾離開。
隨軍大夫很快就跑進來,讓封映雪幫忙脫下南宮羨溼透的衣裳,再用棉被將他裹住。又朝身後的人吼了一句:“熱水!”
副官們跑出去,七手八腳的準備熱水。
大夫和封映雪不斷的搓揉南宮羨的身體,希望幫他趕緊恢復體溫和血液循環。
“熱水呢?熱水呢?”大夫不停的催促。可一大早,難民們剛剛用完熱水,目前只能現煮。
封映雪情急之下,跳到牀上鑽進被子將這個凍僵的身體摟在懷裏。
潘景元想要提醒她什麼,卻最終忍住了。
她也知道這樣做的風險,可這樣的關頭,根本不容她去顧及別的。她只想他活着!
當她緊緊貼着他冰冷身體的那一刻,她才發現自己,比自己想象中更愛這個人。
“熱水來了!”霜兒端着盆走進來。看到牀上那一幕,驚得兩手一軟,將水盆滑在地上,羞紅着臉跑出去。
大夫已經徹底無語,氣的拿起水盆親自跑出去找熱水了。
潘景元也識趣的走出去。帳篷裏這一刻只剩下封映雪和南宮羨兩個人。
“夫君……夫君……”她在他耳邊呼喚。
可這一次,她沒有聽見那一句——“我在呢。”
“王爺!”
一個粗聲粗氣的聲音在外面響起,隨即,一個大塊頭衝進來。
封映雪一看,是魏子軒。
他此刻風塵僕僕,像是專程趕來。當看到她與南宮羨的一瞬間,大塊頭可怖的臉上肌肉顫抖,隨即,也淚流滿面。
沒多久,大夫和好幾個將官陸續端來了一盆盆熱水。
大家圍在牀邊,將南宮羨的身體,用熱水一點點擦洗。
他的體溫,算是有了點起色。臉上也不再像起初那樣泛着死氣。可始終沒有醒來的跡象。
可大夫卻說,經過這麼多天的刺骨寒冷和飢餓,他此時此刻還能有呼吸,這已經是憑着驚人的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