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赴湯蹈火
沒過多久，來福也來送還了南宮羨的食盒。
王媽媽當場打開一看，也是原封未動。
偏殿兵器庫裏，南宮羨獨自坐在地上，腳邊散落着倒了一地的兵器。
王媽媽小心翼翼的走進去，將燭燈點亮。
”王爺，這樣暗，眼睛要熬壞的。”她的聲音蒼老，卻充滿慈愛。
他沒說話，依舊一動不動的坐着，臉埋在雙膝間。
王媽媽走過去，想要將他扶起來，卻又不太敢上前。
”王爺，發生什麼事了？您這樣讓我好擔心啊。”她的聲音已經帶着哭腔。
他緩緩擡起頭，燭火映照着他的臉，蒼白，絕望。
王媽媽趕緊湊上前安慰道：”俗話說的好，夫妻之間，牀頭打架牀尾和，沒有隔夜仇的。聽乳母的話，別太動氣了。等睡一覺，彼此消消氣，也就好了。”
他看了一眼乳母，這個代替母親，照顧了自己十幾年的女人。
心中忽然有一根弦被她生生撥斷。
”王媽媽。”他慘淡的笑了笑，接着說道：”她不要我。”說完，嘴脣顫抖，一行眼淚順着眼角劃過臉龐。
”怎麼可能呢？您想多了，她怎麼可能不要您呢？您從小就愛胡思亂想的！”王媽媽從他六歲起，就沒見他流過一滴眼淚，此刻又是震驚又是心疼。
”這世上哪有人會不要您呢？您是我見過最好的孩子！”王媽媽扶着他的肩膀，發現他一直在微微的顫抖。
這一夜，整個襄王府都籠罩在極低的氣壓中。
南宮羨獨自在兵器庫坐了一夜。
封映雪獨自在臥室的地上坐了一夜。
第二天，除了桃菲來給封映雪送來三餐飯以外，封映雪誰也沒能見到。
她依然什麼也沒喫，只喝了些熱水。卻絲毫不覺得餓。
她發現，整個正殿，除了她以外，空無一人。
桃菲來送晚餐時，封映雪將一個盒子交給她，囑咐她說：”明日早上，幫我把這個交到王爺手上。”
”爲什麼要等到明日呢？今晚不行嗎？”桃菲問道。
封映雪慘白的臉，露出一絲笑容:”這是生日禮物，明天，是他的生辰。”
看着桃菲走後，封映雪便爬上牀躺下了。她覺得自己似乎在發燒，全身滾燙，筋骨痠痛。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子時過後，襄王府正殿外空無一人。
一個身影從黑暗中走出來，手裏提着一桶油，一個火摺子……
封映雪是被一陣煙霧嗆醒的。
睜開眼，她幾乎什麼也看不清，因爲整個屋子都被濃煙吞沒。
雖然頭很暈，可她還是立刻意識到應該是失火了。
外面一個人都沒有，呼叫顯然是沒用的。
她艱難的下了牀，趴在地上，心痛的看着周圍的一切。
這裏，承載着她短暫而甜蜜的回憶，眼看，就要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我也要消失了。”她自言自語道。隨即，便是一陣猛烈的咳嗽。
忽然間，她的眼睛掃到了外間牆上的窗子。她猛然想起窗外就是一片人造湖。
她爬到窗邊，拖過一個凳子，踩上去，推開窗，邁步走上窗臺……
跳下去之前，她又回頭望了一眼
他曾經睡過的牀——”生日快樂，親愛的。”
從陡坡滾落進湖水的那一刻，冰冷刺骨的湖水差點讓她猝死過去。
可求生的本能加上嫺熟的游泳技術，讓她很快就適應了水裏的溫度，朝着對面的岸邊游去……
”走水啦！”
”快去救火！”
……
偏殿書房裏的南宮羨起初聽到外面隱約的嘈雜聲，並沒立刻做出反應。
直到聶蕭瘋跑進來，告訴他失火的是正殿時，他才猛然驚起，衝出書房。
由於此刻是半夜三更，所以當人們發現時，已經是火海一片。
王府裏所有成年男子都在參與救火。
女人和孩子都聚集在偏殿附近，慌張的看着沖天的火光。
南宮羨奔到正殿外時，正好看見魏子軒抓着一個守衛問：”人救出來沒有？”
守衛驚恐的搖頭。
南宮羨想都沒想，徑直往熊熊烈火中衝了進去。
”王爺！”身後傳來衆人的驚叫。
她說：”我是想說，人這一生，變幻莫測，倘若……倘若有一天，我不在你身邊，你……你也要好好的生活。”
他說：”我不會讓你從我身邊消失，這樣的事，我承受一次就夠了。”
她說：”夫君！”
他說：”我在呢。”
她說：”我是真的喜歡你。”
……
回憶一幕幕在腦中盤旋，黑色的火舌在眼前狂舞。
”夫君……”
”夫君！“
耳邊像是響起她一遍遍的呼喚。
他奔跑過一束又一束黑色的火舌，在心裏說：”別怕，我在呢。”
封映雪從湖水裏爬上岸時，對面的襄王府正殿已經陷入一片火海。
她淚眼婆娑的回望了片刻，便轉身離開。
轉出竹馬巷後，還沒走多遠，她就覺得兩眼發黑，全身發軟，再也邁不出一步，最後，徹底癱倒在地上。
黑暗中走出一個人，來到她面前，用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又用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接着，將她抱起來，塞進黑暗巷子裏的馬車中。
”來了來了！這麼晚了，什麼人敲門？”
丞相府的管事被一陣敲門聲驚醒，罵罵咧咧了幾句，也只得過去開門。
潘竹青睡眠很輕，也被這敲門聲給吵醒。心中納悶，這麼晚了，會是什麼人呢？
披着棉衣走出去，就見管事正在忙着開門，巡邏的府兵們也都列着隊，疑惑的往門口的方向走。
門一開，發現並沒人。
管事的正要開口罵人，就見石獅子旁竟然坐着一個女人。
潘竹青也走了出來，當看到那女人的臉時，心裏的衝擊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
”王妃？”他趕緊跑過去一看，封映雪臉色慘白，雙眼緊閉。似乎已經失去意識。
他沒想太多，立刻將她抱進府。”快去找大夫！”
剛將她放在客房的牀上，從她衣兜裏便掉出一個信封。
潘竹青心中疑惑，將信封拿在手裏一看，上面竟寫着四個字——”丞相親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