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總是漫長又難熬的。
在等待裏想念一個人，那更是煎熬。
沒有見到唐明陽時，柳明悅總覺得內心裏有着千言萬語，有着各種憤懣和不甘。
她不甘心無名丹宗被滅門。
她不甘心自己的修爲被廢。
她想找到唐明陽，想要唐明陽爲無名丹宗報仇，想要唐明陽治療她的傷勢。
可真當她見到唐明陽時，當她看到唐明陽那雙彷彿看透世間生死，毫無感情的眼睛時，她明白了。
她所在乎的，在唐明陽的眼中未必在乎。
整個無名丹宗、所有人的生死，包裹她自己的生死在內，只怕在唐明陽的眼中，也不過是這殘陽下的一縷清風，吹過了，也就過了。
“沒有了。”
柳明悅搖搖頭。
“哎！”
唐明陽嘆了口氣。
他終歸不是天地，他看透生死，他參悟輪迴，不代表他就真的做得到太上忘情。
“從我們相見到現在，多少年了？”
唐明陽問道。
“四十多年了。”
柳明悅說道。
“我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我治療好你的傷勢，也算是看在這認識的四十多年的緣分上；一個是你跟在我身邊，我陪你度過完這一世的最後歲月。”
唐明陽說道。
“我選第二個！”
柳明悅毫不猶豫的說道。
其實，她早就後悔當年向唐明陽提議建立無名丹宗的。
建立了無名丹宗，她也就遠離了唐明陽。
權力？名聲？威望？
倒頭來，鏡花水月，一無所有。
“那走吧。我認識的人裏，也只有一個人活着了。”
唐明陽說道。
“嗯。”
柳明悅點點頭，她跟在了唐明陽的身後。
一個老乞丐，一個老太婆，在千軍萬馬的包圍裏，就這樣大搖大擺的走了。
這畫面有些詭異。
直到等唐明陽和柳明悅走遠了，那位騎在黑馬上的將軍纔回過神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剛剛到底中了什麼邪？
爲什麼發愣？
爲什麼不全力阻止？
“將軍，追不追？”
有回過神來的統領問向騎馬的將軍。
“不追！趕緊上報！傳說無名丹宗又一位神祕強大的開山祖師，可能……可能就是這個老乞丐！”
這位騎馬將軍還不算傻。
能夠在他們殺氣騰騰的包圍下，能讓他們全部都中邪，這本是和手段，已經不是他們所能夠對付的。
唐明陽帶着柳明悅去流浪。
當年，如果不是柳明悅跪在無名藥堂面前求他治療她弟弟，唐明陽也不會在武林圈子裏出門，他也不會被迫改變，傳授徒弟們更高命的醫術和修煉法訣。
如果不是柳明悅向他提議建立無名丹宗，唐明陽的那些徒弟們也不會全都死絕。
如果不是無名丹宗最後的發展已經背離唐明陽的初心，唐明陽也不會選擇離開而去流浪。
如果唐明陽不去流浪，他也不會這麼快的感悟得到輪迴的奧義。
所以，唐明陽要帶柳明悅去流浪。
他感受得到這柳明悅的身上，有着他的一份因果，他一直都有一個心結沒有打開，或許打開的鑰匙就在柳明悅的身上。
緣起，
緣滅！
他在等緣滅。
柳明悅死之時，就是這段緣分滅了之時。
柳明悅經歷人生大起大落，她也早已經看開了生死。
她受過重創，導致神魂萎靡，她的身體不太好。
跟着唐明陽餐風露宿，日升月落，爬山涉水，如此苦行修般的生活，她卻發現她的身體非但沒有喫不消，反而漸漸的好轉過來。
不過她的修爲並沒有恢復，她反而變成了一個凡人。
她突然明白了，原來唐明陽的這種流浪是一種修行，一種她看不透的修行。
半個月後。
一片林子裏。
唐明陽和柳明悅被大羅宗的四大長老給包圍了。
四大長老，全都是玄元六重的修爲。
他們想要唐明陽交代清楚來路，並且邀請唐明陽加入大羅宗。
唐明陽聚集了。
四大長老奉行着順者昌逆者亡的標準，出手要殺唐明陽。
所以，這四大長老死了。
柳明悅甚至不知道唐明陽是怎麼出手的，這四大玄元六重的大強者，就在她的面前化成了灰燼。
而幾天後。
大羅宗的宗主也趕到了。
然後也死了。
大羅宗的宗主和四大長老死後，大羅宗內部混亂，開始分裂。
緊接着，剛統一不久的大羅國又陷入到了混亂裏。
唐明陽又嘆了一口氣。
這一次的戰亂，和他有直接的關係。
可更多的，還是和他身邊的柳明悅有關係。
如果他不救柳明悅，那麼大羅宗的人也不會找上他，那麼大羅宗的宗主、四大長老也不會被他殺死。
“這便是因果麼？”
因果也是至高法則的一種。
它和輪迴法則很相近。
原本唐明陽看不清楚它，可這一刻，隨着他的感悟愈來愈多，他隱約感受得到了。
他感受到，他身上被封印着的那些因果線了。
“我小天地孕育的奧義裏，也蘊含着因果之道。”
唐明陽的眉頭皺了起來。
這可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他從盤火道祖的傳承記憶裏瞭解到，要走自己獨立的聖道，孕育奧義時，越單純越好。
所謂的越單純，就是隻參悟的道越少，那越好領悟。
像盤火道祖，就只是參悟兩種普通法則。
反之，越貪心，越想孕育的道里包含越多的法則，那麼就越難孕育屬於自己的道。
而如果孕育的道里，蘊含着一種至高法則，那麼最後孕育而出的道，就是至高法則聖道。
像黃泉冥帝，他的黃泉之道就是至高輪迴法則之道融入其它普通法則之道孕育的。
可即便是向黃泉冥帝這樣妖孽般的存在，他的道也不敢將兩種至高法則來融合。
可唐明陽呢？
現在他的奧義裏，已經可也確定的法則，就有輪迴和因果兩樣了。
而除了這兩樣外，唐明陽還感受到他裏面還包含着其它。
貪多嚼不爛！
如果他最終能夠孕育，那麼他的至高聖道絕對是非常厲害的。
可是若是孕育不出呢？
畢竟連黃泉冥帝都不敢這樣去做的。
“走一步，算一步吧。”
唐明陽心裏暗自的想着，因爲他的小天地也是糊里糊塗就出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