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明白龍婆查不是在問我們,便都不說話。
龍婆查以憐憫的目光看着胖頭魚:“小友,先前誤會你了,我表示歉意。你所中的降頭很多,一時半會是無法解開的,可能你們要暫住在小廟一陣。”
先前龍婆查看我眼晴表情是不屑一顧的,想來我的降頭不厲害容易解,那麼該先將我的降解掉纔對,我可不想再喂蚊子了。
於是我道:“麻煩大師你先替我解了降吧,我就一個降,應該好解。”
龍婆查大師行事疾如閃電,衝我點點頭,立馬嘰哩咕嚕對着窗外大叫,大概是吩咐小和尚們取解降的物件來。
“敢問大師,我中的是什麼降?”
“你中的降叫奇幻降。是用五種動物屍油,五種蟲卵,五種花粉結合在一起,一般是燒成灰撒在屋子附近,只要人走近踩到或嗅到,就中了降。此種降頭無特異性固定症狀,往往症狀多樣,並不雷同,總之就是會產生精神上的症狀。有的人會出現各種各樣的恐怖幻覺比如見鬼見怪獸,有的人會全身麻痹失去感覺能力,其實並不是身體不知道痛,是你的精神收不到軀體發出的疼痛訊號了。”
我聽明白了,奇幻降和笑氣一樣,麻痹了心理上與身體共鳴的感覺能力。
大家說話間,兩個年輕和尚捧着一些外形古樸的瓶瓶罐罐從外面走進屋內,龍婆查立馬擺開架勢,他要開壇作法解降了。
小和尚們將瓶瓶罐罐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垂手恭恭敬敬的呆在一旁。
龍婆查打開一個像農村醃豇豆用的陶土罈子後,頓時氣味就充斥了滿屋,薰的我鼻炎都差點犯了。
那味道就像死豬肉醃了數十年,又澆上番茄醬、花露水、農藥作佐料的感覺。
“世間萬物都是相生相剋,毒蛇出沒之處,七步之內必有解藥。奇幻降的解法很簡單,只需找到五種與之相剋的動物屍油,五種與之相剋的蟲卵,五種與之相剋的花粉即可。”龍婆查大師輕描淡寫的道。
我不禁感嘆:“這還簡單?至少需要十五種物質啊,你這罈子裏都有?”
這個不需要龍婆查大師解答,大麻子就搶答了:“龍婆查大師常替人解降,奇幻降聽他口氣不難看出是種很普通的降,他應該是常解,既然常解,自然早就有解降材料。”
這麼一說,我就沒興趣追問奇幻降究竟是由哪五種屍油,哪五種蟲卵,哪五種花粉組成了,因爲這麼複雜,我問了也沒用,肯定記不住。
龍婆查大師共打開三個罈子,用勺子分別在每壇裏取了點東西出來,混在一起,放在一個碗內。我發現舀出來的每樣東西顏色都很豐富,有紫的,有綠的,有紅的,每壇東西只有單一的顏色,看起來像菜籽油那麼清亮,但又顯得如鼻涕一樣很粘稠。
三個罈子裏我猜應該是五種動物屍油,五種花粉,五種蟲卵。
龍婆查大師將那三種東西混在一起後,又不知從哪摸了點古怪的不明物質進去攪拌了一下,頓時,變成了一碗黑漆漆的東西。
這是一道多麼可怕的黑暗料理!
我看呆了:“不會是要把這亂七八糟的東西擦我身上吧?”
“當然不會!”龍婆查大師柔聲道。
“這就好,嚇死我了。”我鬆了一口氣。
“我是要你喝下它!”龍婆查大師又轉換成了冰冷的語氣。
我差點嚇趴下:“喝下它?大師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小友,你看我像開玩笑的樣子嗎?難道你朋友沒告訴你我們泰國人從來不拿降頭開玩笑嗎?”
我和龍婆查的一系列對話自然是大麻子在翻譯,我曾一度以爲是大麻子在惡搞整蠱我,激動的將大麻子衣領拽的跟麻花似的。
我和大麻子跳探戈般折騰了老半天直到南希看不過去了出面解釋,我才相信龍婆查是真的要我喝下那碗東西。
我說南希你咋不早點解釋。南希說,其實我蠻喜歡看你們倆跳探戈的。
我盯着那屎一樣可怕的黑暗料理,正咕嘟咕嘟冒着熱氣翻着泡泡,還散發出一種比先前那種死豬肉更難聞更無法形容的味道。
我喉嚨一陣翻滾,嗓子眼就像有數條毛毛蟲在鑽那樣奇癢。
健身是煉和喫的藝術,缺一不可。
大多健身者,都很講究飲食的健康。有時我的健身大餐喫的比和尚還要清淡。我很少喫葷腥,即便是喫葷,也不加油和鹽,清水煮。我若喫葷,主要是喫雞胸肉和牛肉,喫過的都明白,味同嚼蠟。
而現在我卻要不明不白的喝下這麼可怕的東西?它含多少脂肪?熱量高不高?會不會影響身材?一系列可怕的問題浮現在腦中。
要是胖頭魚能代替我喝就好了,唉。
胖頭魚比我口味重的多,喫東西講究辣和鹹,早上能拿着麪包沾老乾媽,也能把鹹肉和花椒對咖啡裏倒。
還有他平常挺喜歡看視頻網站的直播,但他不看美女主播,他重口味,他喜歡看一些胡亂喫東西的主播。
有些主播爲博眼球爲紅不擇手段,敢去喫亂七八糟的東西,比如說嚼刀片、喝生色拉油、死豬肉、糞便、活蛇、蛆蟲、姨媽巾、活老鼠等等…;…;
胖頭魚平常自己買包中華煙抽未必捨得,但給主播打賞一百兩百眼都不眨,我很不懂他的這種有點畸形的消費觀。
胖頭魚常受這些重口味食者的薰陶,喝下這碗黑暗料理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我現在倒有點羨慕我爲什麼以前不多看些重口味的主播視頻了。
我糾結半天爲難的道:“除了喝,還有別的辦法嗎?”
“沒有!”
“大師,你說能把這東西像藥物一樣打針或輸液進入體內嗎?”
“不行,注射進去是血液吸收,不如腸胃直接吸收效果好。”
我想了想又道:“大師,那麼把這東西放入到注射器,再注射到菊花裏,通過直腸壁來吸收是否可行呢?”
“我沒試過,不知道行不行。人嘴和肛門構造畢竟是不一樣的,如果有什麼意外,我概不負責。”龍婆查對我似乎有點失去了耐心。
想來也是,人家又不收錢的耗費時間在爲你解降,你還矯情嫌髒,誰能高興?
我實在沒辦法了。
我咬了咬牙,捏着鼻子,呲牙咧嘴,仰脖,張開血盆大口,舌頭用力下壓,儘量不想讓舌頭感知到味道,然後將碗裏液體倒進了嘴裏。
咕咚咕咚…;…;
放下碗,我看到重口味的胖頭魚竟也嚇的面如土色,估計他在想普通的降頭都要喝這麼可怕的東西,他身上三十幾個降頭該喝什麼?
幾秒後,我手中的碗哐鐺一聲落地,我開始彎腰乾嘔…;…;
龍婆查大叫:“不能吐,千萬不能吐。”
這是常識,藥再難喝,也得喫到肚子裏,吐出來等於沒喫。
於是我又痛苦的把到了喉嚨眼裏的穢物又強行嚥了下去,其實那穢物已經離嘴七八釐米,我竟然還能把它們吸溜回去,這應該是健身人才有的強大肺活量。
這時,我感覺脖子青筋全部暴露,眼睛脹痛,就像一個溺水快窒息的人。
“快,胖頭魚給我支菸!”我是從來不吸菸的,這時只是想借香菸驅散嘴裏那股噁心的味道。
“咳咳咳…;…;”不會吸菸的我痛苦的咳嗽起來。
“究竟是什麼味道呀?”南希和胖頭魚皺着眉忍不住發問。
“從來就沒有嘗過這種味道,又腥又臭又鹹還有點甜,就像一塊臭了的鹹魚沾了糖再加點姨媽巾上的血…;…;”
“咦,你怎麼這麼變態?你喫過姨媽巾嗎?”南希一臉嫌棄的表情。
“我沒喫過,是胖頭魚告訴我的。”
“咦,胖頭魚,你喜歡喫那個?”南希又問胖頭魚。
“其實我也沒喫過,是喫過的主播說的。”
“喝下去不代表就解降了,你到我這來吧。”龍婆查對我發出召喚。
我不知道接下來還有什麼,我實在是怕了,像三寸金蓮的婦女踩着高蹺似的慢慢的走到他面前。
只見龍婆查像是中原武林高手給人打通任督二脈似的,在我身上穴位點了幾下,又輔以激烈快速的黑人歌手的R&B說唱般的咒語。
幾分鐘後,我臉憋成了茄子那般的紫紅色,喉嚨發出格格聲:“大師,我感覺肚子疼,還特別噁心,好象有隻老鼠要從喉嚨眼裏鑽出來一樣,我該怎麼辦?”
“現在你可以吐了!”
如領到聖旨一般,我張開嘴巴,只見如大壩泄洪似的,一股黃色的滔滔巨浪從嘴裏飛泄直下。我不禁的就想起一首古詩,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黃河落九天。
我用力捂住鼻子,恨自己長了鼻子這麼個令人討厭的東西。
只見黃的綠的紅的,五彩斑瀾的嘔吐物在地上匯成一攤,有稀的,有乾的,黏糊糊的,還像活物一樣在蠕動。
細看一下,嘔吐物裏似乎有好幾種顏色的小蟲,都是我沒見過的蟲,叫不出名字。看外形像是毛毛蟲,甲殼蟲,還有帶翅膀的蟲…;…;
這些東西在那些五彩斑瀾的嘔吐物中掙扎,就像人在游泳池裏游泳一樣。
這下我又恨不得沒長眼睛這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