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思遠靠在病牀上，不動聲色的看着她，反倒是旁邊的傅蘭琪露出了詫異之色，微笑着說道：“江阿姨說你們兄妹感情很好，看來是真的很好。”
連這種事都要搶着走，未免也好過頭了。
江寧婉莫名的覺得有點心塞，無視了傅蘭琪，專心看着莫思遠的反應，看他不喫，以爲是自己哪一步沒有做到位，把粥放到自己脣邊感受了一下溫度，有些不解，“不燙了啊。”
她再次喂到莫思遠脣邊，低聲勸道：“生氣也別和自己身體過不去，你得快點好，纔有力氣教訓我啊。”
這話說的一點毛病也沒有。
莫思遠眸色卻微微變了變。
旁邊的傅蘭琪越看越覺得氣氛有點微妙，對江寧婉說：“要不，我來吧。”
“不用！”
江寧婉想也沒想的回絕道：“我哥哥害羞，有別人在，他不好意思喫，別人喂就更不會吃了。”
莫思遠害羞……
傅蘭琪把她這句話拆開合上琢磨了好幾遍。
他害不害羞是不知道了，反正現在心情不太好是真的。
“我不知道你在這裏，所以沒買你的早餐。”
江寧婉搶在她開口前說：“麻煩你自己下去吃了。”
話是這麼說，眼睛卻一眼也沒看傅蘭琪。
莫思遠對此沒有發表什麼意見。
傅蘭琪忽然覺得自己站在這裏也挺尷尬的，說了句出去一下，目光卻滿是擔憂的看了莫思遠好一會兒才走。
看的江寧婉的不舒服。
“可以吃了吧？”
她再開口的時候，聲音都有些彆扭起來。
“不想喫。”
莫思遠說。
江寧婉：“……”
以前都是莫思遠拉她起來的時候，她挑三揀四的說這個不喫那個不喫。
現在好像忽然反了過來。
“那等會兒再喫？”
江寧婉的耐心值升到有史以來最高，放下粥，拿了一個白煮蛋，“我給你剝個蛋吧。”
莫思遠：“不喫。”
江寧婉：“……那你要喫什麼，我再幫你去買。”
莫思遠：“什麼都不想喫。”
江寧婉噎了一下，把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好幾眼，確認沒有什麼外傷，也沒有什麼哪裏在流血什麼的，還是十分的擔憂，“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莫思遠也不說話。
江寧婉第一次覺得，這人生氣的時候真的是難伺候。
就算吵架也比現在這樣什麼都不和你說，不管你做什麼他都不高興來的好啊。
江寧婉看了他許久，半天才憋出來一句，“你到底哪裏不舒服啊？別不好意思說啊，這裏又沒別人……”
莫思遠忍不住擡手按了按額頭。
“頭疼啊？”
江寧婉握住了他的手，湊過去仔細的看了他的額頭，沒有烏青，也不知道是爲什麼疼，“是不是後遺症？我去幫你叫醫生。”
莫思遠說：“不用。”
江寧婉還想說不要怕麻煩之類的話。
就聽見莫思遠說：“只是看見你頭疼。”
江寧婉：“……”
這種話都說出來了，是要她走的意思嗎？
她思考了幾秒鐘，終於搶在了莫思遠再次開口前說：“那你把眼睛閉上吧。”
莫思遠一時間無言以對。
江寧婉還覺得自己這個辦法挺好，“你閉上眼睛就看不到我了，那應該就不會頭疼了吧？我跟你說，這都是心裏作用。你以前還說……”
她委委屈屈的看着莫思遠，一整夜都沒睡，紅腫着的一雙杏眸看起來格外的楚楚可憐，“你以前還說，一看到我心情就會變好呢。”
委屈。
男人說的話果然都是騙人的。
莫思遠不說話了。
病房裏安靜了片刻。
沒多久江寧婉就忍不住了，小聲輕柔的問他：“那……這個粥你還喝不喝了？今天我來的太着急了，在醫院門口買的，以後……我自己給你煮好不好？”
說這話的時候，真的是一點也沒想過自己會不會。
莫思遠擡了擡眼皮。
“你看你，明明餓的都沒力氣說話了，還撐着。”
江寧婉連忙端着粥喂他，把熱氣吹了又吹，才喂到他嘴邊。
她以前從來沒做過這種照顧人的事情，生平第一次，便格外的小心細緻，就怕讓莫思遠更加不舒服了。
莫思遠聽到她說這樣的話，是一點想喫的慾望的都沒有，可一對上她那雙紅腫着的眼睛，就心軟了幾分。
也沒再說什麼，不急不緩的喫下她喂來的食物。
“多喫一點。”
江寧婉一勺一勺的喂着，也沒再說什麼，只是看着他這樣慢斯條理的喫着東西，就覺得安心了很多。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病房裏很安靜，帶着一絲絲的溫馨。
吃了大半碗，莫思遠就沒有再繼續喫的意思了，江寧婉的電話剛好在這個時候響了。
她看着莫思遠，有些猶豫，“我媽打來的。”
莫思遠點了點頭。
江寧婉接了，江晴着急的聲音就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思遠怎麼樣了？”
江寧婉：“比昨天好。”
“算了，問你也沒用，你在他旁邊嗎，讓他接。”
江晴嫌棄她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在這種時候表現的尤其的明顯。
“我媽讓你接……”
江寧婉已經完全沒有辦法接話，手機遞給莫思遠之前，難得的多說了句，“他現在不太舒服，你別說太久。”
電話那頭的江晴：“……”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還是莫思遠真的傷的很嚴重？
連家裏的蠢姑娘都會囑咐她別說的太久，影響莫思遠休息。
“阿姨。”
莫思遠拿着手機對那頭的人說話，聲音不至於太虛弱，只是比平時稍稍輕了一點。
也不知道江晴說了什麼，莫思遠基本都是“嗯”，“好”兩個字來回答。
江寧婉想湊過去偷聽一下，結果剛靠過去，就被莫思遠一個眼神掃的悻悻然退開。
她有些尷尬的摸了摸下巴，小聲說：“這是我的手機。”打電話過來的也是我媽。
其實江晴也就是打電話過來了解一下莫思遠的情況，江寧婉從來不管事一問三不知是一回事，要是裏面還有點什麼名堂她不明白就是另外一回事。
江寧婉和莫長東早些年的時候一直爲了生意到處跑，這兩年明顯感覺身體不如從前，就退下來提前養老了，總歸家裏的事情還有江寧婉都沒有怎麼費心，這些年都是莫思遠在打理照顧。
可他出了車禍，網上都炸鍋了，她們卻是各種八卦傳言裏得知的，心裏難免有些愧疚。
江晴和莫思遠說話也就幾分鐘的功夫，江寧婉在旁邊什麼也聽不見，就感覺格外的難熬。
好不容易等到莫思遠把手機遞給她，通話還沒中斷。
她連忙把手機放到了耳邊，“媽……”
“從現在開始，離思遠遠一點。”
江晴忽然說道。
“媽……”
江寧婉一臉的懵逼，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我纔是你親生的吧？我剛纔聽見你說的那話，怎麼那麼像豪門惡婆婆趕走勾引兒子的灰姑娘？”
也不知道莫思遠有沒有聽清楚她說什麼。
江寧婉是真的懵。
“你哪會照顧人啊？思遠本來就夠難受的了，你以爲他什麼都不說也不喊疼不喊痛的，就真的一點事情也沒有嗎？”
江晴說：“你離他遠遠的，別給他添堵就就算好的了。”
江寧婉委委屈屈的說：“我以前是沒照顧過人，可我可以學的啊，難道誰是天生就什麼都會的嗎？”
莫思遠不願意搭理她就算了。
現在連親媽都要在這種時候嫌棄她，到底誰是親生的啊？
“你學的會嗎？就算學會了，難道讓思遠給你練手用？別扯了，蘭琪不是在嗎？她會照顧思遠的，剛好這種時候最容易培養感情了，我可警告你啊，不許在這種時候搗亂。”
江晴忍不住說：“本來就夠蠢了，現在還不如小時候可愛。”
這是想說這話多久了啊？
簡直就是找到機會就狠狠的吐槽她。
江寧婉：“……媽，親媽，那個蘭琪是你什麼人啊？”把自己變得一文不值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嗎？
“要不是你小時候和蘭琪站在一起的時候，勉強比她長得可愛一點。”
江晴停頓了一下，說：“我早就把你換給傅家了，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江寧婉挫敗道：“……沒有了。”
江晴：“好了，從現在開始，你就靠邊站吧，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做外婆，做奶奶還是能看到希望的。”
靠邊站？
她靠邊！！！
江寧婉心口的堵的要命，想哭都哭不出來。
“你以前不是總埋怨思遠老是管着你嗎？”
江晴不鹹不淡道：“早點讓蘭琪成爲你嫂子，以後他就不會那麼管着你了，愛幹什麼就幹什麼，上天入地都隨便你，高不高興？”
高興個毛線啊。
江寧婉都吐血了。
江晴卻一點也沒有感受到她的情緒，繼續道：“從現在開始，走出這個病房。哦，還有，最快好這段時間也別回莫家了，蘭琪在國內還沒找房子，我打算讓她先住在我們家，你別去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
江寧婉悶着一口氣不說話。
江晴：“你聽到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