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種份上。
不是傻子白癡都該聽明白了。
聰慧如闌珊,更加不可能裝聾作啞。
闌珊喝了一口茶,熱流入喉,瞬間讓僵化的五臟六腑都跟着活了回來。
她擡頭,脣邊笑意淺淺,“伯母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
“沒有。”
林雅大概是沒想到闌珊這種時候還能笑得出來。
“我廢那麼大的功夫,才和阿隨走到今日這一步。”
闌珊說:“難道伯母以爲,我會因爲這麼幾句話,就輕易讓步?”
要說闌珊長年把顧淵氣的暴跳如雷那種功力,要是放在這時候用。
估計林雅根本撐不到現在。
可這人和顧淵是不同的,她是阿隨的母親。
闌珊即便不喜,也不會那麼沒有禮數。
眉眼間的溫軟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全部褪去。
“看來您還應該去多瞭解一點。”
闌珊說:“我顧闌珊看上陸隨然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了,別說是您,就算是他說不要我了……”
她像是認真想了一下,“我也不會放手的。”
闌珊微微笑着:“正如伯母所說,費盡心思得來的,就應該要好好守住。我要是連守住男人這點本事都沒有,今天坐在這裏的,也就不會是我了。”
天知道闌珊成爲陸太太,耗費了多少心思。
只怕是這輩子的智商情商,都透支用在這上頭了。
林雅喝了一口茶,冷靜了片刻,“甚至不惜用自己這副病弱殘軀,來讓他可憐你?”
死穴被人一言戳中。
闌珊帶着笑意的小臉,白了白。
林雅說:“這一點,你和你母親倒是真的很像。”
闌珊杯裏的茶都喝完了,有些緩慢的放下,勾了勾脣,“何止。”
“要是有用的話,我還可以再給自己身上來兩刀。”
林雅面色發沉:“你……”
闌珊面上如初,看不出任何被人羞辱之後的反應。
她也不過二十多歲,如此心機城府,只一門心思都用在了陸隨然身上。
也難怪隨然會對她和別人不同。
林雅不是不驚奇的,但此刻更多的卻是惱怒。
林雅的手機忽然響了。
是陸卓然的。
她遲疑了片刻,接了。
看了闌珊一眼,“你最好考慮清楚。”
說完就走了。
門大開着。
闌珊想站起來,卻發現自己身體已經完全僵住了,從林雅的背影消失在門口之後,忽然開始猛烈的咳嗽起來。
一時間也止不住。
喉嚨疼的難受,腦袋暈沉沉的,一片天昏地暗。
闌珊趴在茶几邊上,拿了旁邊的紙巾捂住嘴,悶聲咳着,好久之後才放開。
卻發現……
紙巾上是一片紅色的血跡。
闌珊臉色頓時煞白。
不二急的不斷的拿腦袋蹭她,闌珊都沒有什麼反應。
又輕咳幾聲。
直接把帶血的紙巾團成一團,想直接扔進垃圾桶裏。
想了想。
還是找了個打火機,點起來,燒了。
不二看着忽然燒起來的火苗都快燒到闌珊之間,急的喵了好幾聲,仰着頭看闌珊。
“知道了。”
闌珊鬆了手,讓灰燼飄進垃圾桶裏。
她伸手揉了揉不二的小腦袋,輕聲說:“我沒事。”
“喵。”
不二應了一聲,可能是感受到闌珊的情緒不對,也不像平時那麼鬧騰,在她腳步蹭蹭,直接窩着不走了。
過了很久。
闌珊身邊只剩下不二腹部發出的“咕嚕”聲。
複檢結果還沒有出來。
但是術後咯血……
就算是闌珊很不想往那方面去想,也不能不想了。
闌珊摸到手機,給莫思遠打了個電話,“給我找個靠譜的律師。”
電話那頭。
莫思遠也沒有多問,“什麼時候?”
闌珊啞着嗓子說:“儘快。”
莫思遠說:“好。”
過了片刻。
闌珊說:“誰都不能知道。”
莫思遠有些詫異的問:“包括你家陸先生?”
要是顧淵那些人,莫思遠也是一點也不奇怪的。
但這其中要是也包括陸隨然,事情都有點不對勁了。
闌珊“嗯”了一聲。
莫思遠說:“你找律師幹什麼?離婚的話,我勸你放棄,沒有勝算。”
也不能怪他會這麼想,實在是因爲闌珊這個人想什麼做什麼都是別人完全想不到這種,誰也不知道她下一步究竟要怎麼走。
莫思遠一向不會多問她的事。
可能是察覺到了有一絲不對勁,纔多問了這一句。
闌珊說:“不是。”
莫思遠說:“洗耳恭聽。”
闌珊閉上眼睛,深呼了一口氣,語氣盡量不甚在意的模樣,“立遺囑。”
莫思遠那邊微頓,然後“一個小時能等嗎?”
闌珊忍不住笑了笑,“沒這麼誇張。”
莫思遠幾乎走了幾步,“律師方便去你那嗎?還是你出來?”
闌珊說:“我出來。”
莫思遠說:“稍等,我發地址和聯繫方式給你。”
闌珊說:“好。”
……
半夜,將近十二點。
陸隨然打開門,往裏走了幾步,不二從沙發那邊竄了過來。
看見是自家人才停住了腳步,站在玄關處仰着頭看他。
“噓。”
陸隨然把食指輕輕放到脣邊,放輕了腳步聲。
不二輕輕的跟在他身後。
闌珊窩在沙發裏,電視裏節目還是吵吵鬧鬧的,她靠在抱枕頭上,睡得有些沉。
陸隨然把她打橫抱起,上了樓。
“你回來了……”
闌珊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喝酒了?身上都是酒氣。”
她像個小媳婦一樣抱怨。
陸隨然俯身,把闌珊放在大牀上,親了親她的脣角,“我去洗澡。”
“阿隨……”
闌珊卻忽然伸手,拉住了他。
陸隨然回頭,不由自主的勾了勾脣,“怎麼了?”
“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