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的寂靜之後。
言顏抹了一把眼睛,轉頭去看的時候。
闌珊居然睡着了。
她的手還環在言顏腰上,過高的體溫,很快把她的體溫也暖了回來。
在言顏突然出現,說了那些話之後。
竟然還能睡得這麼沉。
這心也是夠大的。
“闌珊……”
言顏輕聲喊她。
人已經睡熟了,沒應聲。
言顏扒拉着闌珊纖細的手指,“就你這樣,還說很想我呢……”
她在醫院對面的酒店住着,好幾天都沒睡着。
顧闌珊倒是……
言顏低頭在闌珊額頭上蹭了蹭,輕輕翻身下了牀,把牀邊的一個抱枕塞進了闌珊懷裏。
睡着的那人收攏了雙臂,把抱枕摟的很緊,怕人跑了一樣。
言顏拿了闌珊的一件外套披在身上,推開門出去。
夕陽是淡金色的,把男人的身影拉的很長。
“這麼緊張,怕我直接把她刺激進重症病房?”
言顏比闌珊個小,大衣差不多直接到了小腿處,保暖防風,一步到位。
“你不會。”
陸隨然聲音淡淡的。
“真的這麼肯定?”
言顏伸了個懶腰,“那你還這麼快過來?看戲啊?”
可能太久沒有和外人有過接觸。
言顏說話的時候十分自我。
陸隨然側過臉,看了她一眼。
“你別這麼看我,沒用,我又不是顧闌珊。”
言顏忽然笑了笑,“誰能像她那麼慫,你一個眼神她就不敢動。”
陸隨然是顧闌珊的所有。
卻不是她的。
陸隨然說:“多謝。”
言顏揚脣:“我和她之間,用不着你來謝。”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特我更希望她活着,畢竟……像她那麼可憐的人,我實在找不到第二個來讓我心裏平衡了。”
“陸隨然,你可千萬別對她有一絲一毫的喜歡。”
“孤寂的人就該自己一個人好好孤寂着,抱在一起取暖的,往往把自己和別人灼了個遍體鱗傷,還自以爲感天動地,癡心不悔。”
陸隨然前幾次見言顏,她一直不怎麼說話。
現在看來,闌珊那點伶牙俐齒放在言顏面前,還真是很乖巧了。
他沒說話。
言顏的情緒動盪很大。
連顧闌珊在她面前,都是一副小啞巴的樣子。
陸隨然當然也不會再刺激她。
言顏彎了彎脣,“你們這種人,可千萬別禍害別人。”
她轉身走了。
沈慕之站在長廊盡處,光影悄然變暗。
言顏脣邊的弧度在走近他的時候,全然消失了。
……
顧淵自從那次之後,沒再煩過闌珊。
不知道莫思遠用了什麼辦法,不過她也沒在讓江寧婉來醫院。
闌珊的症狀越來越明顯。
已經不是隨便一個藉口就能瞞住的。
倒是老太太打過電話來,說陸隨然已經很久沒有帶闌珊回過陸宅了,還有陸翩安和秦媛那兩個,最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一個比一個更忙。
陸隨然說:“她有點不舒服,過段時間好了我就帶她回來看您。”
闌珊也希望自己只是有點不舒服。
陸老太太挺擔心的,“現在這大冬天的,不舒服怎麼也不早說,我過來看看。”
“不用了。”
闌珊急的說不出來話,陸隨然倒是比她應得更快,“您也知道這是大冬天了,別跑累着。”
“不是你把媳婦兒折騰累着了吧?”
陸老太太一副瞭然的模樣問道。
陸隨然看了她一眼,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
這誤會大發了。
不過他這樣說,陸老太太叮囑了幾句,也就掛了電話。
闌珊聽着心裏有些暖。
被人關心的感覺。
其實是很好的。
就是……畫風有點怪怪的。
“要是不這麼說,她非得跑來看你。”
陸隨然說。
闌珊點頭。
反正嗓子也啞的說不了話,那就索性閉嘴好了。
陸隨然白澤的指尖輕輕摩挲着闌珊的脣角,“我倒寧願你是被折騰累着的。”
闌珊一時無言。
好半響才緩過來一點,低聲說:“我們是很久沒去看過奶奶了。”
之前每月總要去一趟的。
這回,她在醫院還真住了挺久。
“等你好了,我們就去。”
陸隨然說。
闌珊點了點頭。
說話的時候,扯着嗓子,稍微一動就很疼。
所以能用點頭和搖頭來解決的,基本就不開口了。
……
原本陸隨然白天還忙着公司的事情。
說過手術時間之後。
就直接和醫院一起住在了醫院裏。
天氣轉晴。
室外積雪化了。
闌珊窩在窗邊曬太陽,有些不太願意說話。
主要是因爲喉嚨疼,以前顧茗在醫院躺着的時候,話就很少。
闌珊一直以爲顧茗是不太願意和她說話,不過現在看來,可能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病房的牀簾換成了闌珊喜歡的淡藍色,外面的那層輕紗暈染了花瓣,和家裏臥室的是一樣的。
言顏自那天后,再沒有出現過。
闌珊問陸隨然:“沈慕之一直這樣嗎?”
陸隨然沒說話。
她差不多也就明白了。
“你想知道那些,以後有的是時間。”
陸隨然說。
闌珊細膩的那一面,心思頗重。
勞損的厲害,並不適合在操心這些。
手術在上午十點。
前一晚開始,闌珊遞水未進。
一晚上反反覆覆的做了好幾個夢。
她身邊的人來來去去,先是年少恣意的言顏,蒙着白紗布的陸隨然,總是笑意溫和的言景,後來夢境忽然陷入黑暗裏。
身邊一個人也不看見了,她喊阿隨,不斷的喊。
可是一直沒有應聲,眼前什麼都看不到。
只剩下無邊的絕望。
“醒醒……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