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先生一夜沒回來。
闌珊在沙發上窩了一整個晚上。
直到四周一切都被明亮的光線照亮。
她揉了揉已經沒什麼知覺的臉,把滿地的狼藉都收拾了。
身上很疼。
但是心痛的感覺好像更厲害一點。
看了看手機,有沈慕之的一個來接來電。
闌珊不知道這個男人到底是抱着怎樣的態度來接近他的,只是心裏很煩。
什麼事情都想暫時拋到一邊。
想喝點酒。
想出去走一走。
想不遠不近的看一看陸隨然。
牀頭吵架牀尾和,真他媽的扯淡。
沒多久。
王振打電話來,問她什麼時候可以回劇組。
一休息就快半個月,齊慕白那邊的檔期已經是擠出不水的海綿了。
闌珊默了默,說:“今天。”
陸先生大概是不太想看見她的。
自動消失吧。
只是回劇組還要看見秦媛,也是挺窩火的。
到的時候已經下午。
馬不停蹄的開工。
積壓了那麼久的拍攝任務一下子排上,讓人倍感壓力。
上來就是一場男主另娶她人,女主橫空出現的哭戲,臺詞不多,卻是經典劇情之一。
可以說闌珊爲數不多的戲份裏,最爲重要的一場。
齊慕白和導演說:“她纔剛回來,就拍這麼重要的戲份是不是有點難入戲。”
“場地已經在這裏了。”
一直負責a組的大導演看了闌珊一眼,“老王不是說她挺上道的嗎?現在入個戲還要幾天來適應的話,這要求是不是太低了點?”
“就是啊,這可是我們劇組破格進來的女主二號,要是這點本事都沒有,就……”
孟佳琪今天正好也有戲,附和着說了一句。
眼睛卻在闌珊身上打量着,“這臉色好像不太好,我哪句話說的不對了嗎?”
一羣人都在這裏站着。
面面相覷。
闌珊說:“既然是導演安排的,我沒什麼意見。”
齊慕白挑了挑眉,還想再說點什麼。
闌珊側身,低聲跟他說了句“謝了。”
情緒有點低迷。
不管是在這個時候遇見孟佳琪,或者是現在很有可能和陸先生在一起的秦媛。
都讓她異常的不爽。
可能真的是妖豔賤貨的路子走多了。
本來在陸隨然面前還能裝着點,現在不過就是開始暴露了一點臭脾氣。
其他的,就更加壓不住了。
從上妝到換裝,朱慧和其他幾個看見她面上麼什麼表情的樣子,不敢輕易搭話。
一直和秦媛合作的a組導演張峯,好像是給王振頂班來的。
看闌珊並不怎麼順眼,講戲的時候並沒什麼重點,也沒幾句話,直接就喊開機了。
說是講究效率。
這場戲是長大成人的男主爲了報仇,在娶仇人女兒的當天,刺殺仇人,卻意料與失蹤多時的女主重逢的情節。
堪稱全劇狗血之最。
阿不,最經典虐心環節。
佈置的喜氣洋洋的高門貴府,身着戲服的男主和女二,在衆人的族擁下,拉着繡球步入府中,一路上禮樂高唱,每一步都是笙歌漫漫。
闌珊並不是一開始就出場的,她站在不遠處看着。
有些走神。
不管是戲裏還是戲外,她好像總是在扮演着這樣的角色。
“闌珊姐,該你出場了。”
朱慧小聲提醒了她一句。
張峯的臉色很不好看,也就是還在連拍,纔沒有當場發飆。
闌珊穿着一身白衣,步入滿府喜慶之中。
這個設定,其實真的挺欠揍的。
人家歡歡喜喜的成親娶妻,你穿一身白,跟送葬似得。
其實也差不多。
把心上人拱手她人,心情能不跟送葬一樣嗎?
她慢慢走到門口,被守門的下人攔住了。
下人說:“今日我家主人娶妻,姑娘這身打扮不宜入內。”
她站在門檻之外。
數步之遙。
身後落葉飄零,秋風蕭瑟。
眼前閤家歡慶,紅衣成雙。
她站在那裏,目光落在那人身上,看着他同人寒暄輕語,看他紅衣黑髮錦繡衣冠。
鼓風機把衣服和長髮都吹得凌亂翻飛,眼眶乾澀的厲害。
鏡頭拉近對着她。
感覺很不好受。
她卻好像完全沒看到這些,眼神變得空洞,眼淚就這樣悄無聲息的落了下來。
四周不知道什麼,進入了異常靜謐的狀態。
拉近的鏡頭推開了。
那錦繡叢中的男子終於看見了,門外白衣孤寒的她。
白夕辰臉色忽變。
沈安月轉身離去。
疾步到街角無處人,白夕辰從賀喜聲中飛奔而來,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月兒!”
手腕上的淤青還沒退。
被他這麼一拉,疼痛感又開始捲土重來。
她擡眸,桃花眼裏水光半斂,臉上淚痕未乾。
“白公子,我來過了。”
聲音微啞,淡淡傷情。
白夕辰面露緊張:“月兒,我從未想過負你……”
每說一句都是無奈與悵然。
多年後,少年長成姿容朗朗模樣,娶了別的姑娘……
沈安月說:“當初我說,若是不能嫁你爲妻,便權當你死了,所以今日……我來送你。”
手腕從男子手中抽出。
她微微笑着,眼淚快要奪眶而出,卻強忍住沒有落下。
心中壓抑至極的男主什麼都不能說,一把將她攬入懷中。
兩人相擁的片刻之間。
兩行清淚同時劃過她的臉龐。
闌珊已經聽不清齊慕白在說什麼臺詞了,只有眼淚不要錢一樣的往下落,眼前一片朦朦朧朧,什麼都看不清。
她這一場已經沒有臺詞了。
一開始還收着,壓抑的落淚。
他越是說話。
她強忍着哽咽,漸漸失了聲。
哭着哭着,從柔弱美感變成淚流滿臉,一場哭戲拍到整場都鴉雀無聲,整個過渡自然的令人目瞪口呆。
導演喊了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