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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我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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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揮手,又一輪水刑。

    這些刑罰,前朝時用來對付官員,事後身上不會有傷,可論起痛苦,就算是硬漢都不得不屈服。

    黃良平的確是個狠角色,一直拖了小半個時辰。

    屋內瀰漫着一股腥臭,地上癱着的人褲子已屎黃,溼了一片,大小便失禁不說,將臉上東西撕下來時,眼睛、鼻孔以及嘴巴都有血流出。

    “……我招……了……”知道再這樣下去,自己就得死,黃良平屈服了,虛弱開了口。

    “讓他畫押!”邱昌僅僅是監刑,背上已被冷汗溼透,大鄭翰林,其實不是讀書,而是各個衙門都會流轉一次,他看過有關介紹。

    說書裏纔有人能熬過酷刑,真實是一人也無(注1),黃良平能熬小半個小時,實是一等一的鐵漢。

    這種敵人,一旦出去,自己就死無葬身之地。

    黃良平苦笑下,連看也不看供紙,就在上面畫押,心中發狠。

    就算認了供,事關朝廷命官,就得申報到省裏、刑部,再奏給萬歲,只要其中一個程序,自己就能翻供,並且將這羣目無憲紀的賊子打落地府——沒有官會認可這種危害整體利益的酷吏。

    等一切完畢,邱昌看着手裏的供紙,盯着地上趴着、狼狽不堪的男人,想說話,又覺得無話可說,長嘆一聲,拔腿轉身離去。

    欽差羅裴,其實離的不遠,邱昌奉上了供紙,羅裴沒有露出喜色,只是沉着臉吩咐:“看緊了,不要讓他自殺。”

    “但別的,恢復犯官的待遇,不要太苛刻了。”羅裴說着。

    “是,大人!”邱昌想了想,又說:“雨還在下,雖說傳來消息,封的口已填住了,但下官現在還得去溪山縣一次,看下南屯壩的情況。”

    說完話,邱昌似乎還想說什麼,看了看羅裴臉色,什麼都沒有說,默默一揖退了出去。

    庭院裏只剩下羅裴和劉湛二人,踱到了走廊,看着還繼續下的小雨,久久都沒有說話。

    “邱昌怕是從此對我離心了。”羅裴重重吐了一口氣,苦笑:“沒有人喜歡我這樣。”

    “大人,你這樣用刑逼殺了黃良平,朝廷會怎麼樣看?”劉湛露出不贊同的神情:“何必這麼着急?左右已被革職軟禁,就算被救,也不可能立刻恢復職權左右府內,你這麼做,不僅僅壞了規矩,而且你作了初一,齊王作十五,必無人相阻。”

    “你是道人,對朝廷還不很清楚,齊王這次就欲置我於死地,黃良平僅僅是聽命行事。”

    “而且黃良平膽大妄爲,並且其實是有才幹的人,不趁機斬殺,周圍郡縣都會陽奉陰違,我已下決心,用王命棋牌,將其殺之於蹯龍湖,以打開龍宮,這事種禍不小,稍不對景,就成了我的罪證,但爲了朝廷計,我顧不得了。”

    此時天色晦暗,羅裴神色更是鬱郁:“去年眙海府決潰,說是淹死了二千餘人,其實不知多少人家破人亡,聖人委我治水,我說,請陛下放心,斷不使一人一畜有凍餒之虞。”

    “別人都以爲我奉承,其實這是我心裏話,就算世人都說我是酷吏,手段殘酷,但爲了朝廷萬民,爲了治水,我也無懼。”

    劉諶沉默片刻,終於彎下了一直挺着的脊樑,重重一躬。

    而在外面,幾個衙役備馬,邱昌換了衣服:“知會溪山縣衙門,別的壩也得全部巡視一遭,有不牢靠的地方,立刻申報。”

    “申報無罪,但隱瞞不報,立刻革職。”

    “是!”

    邱昌不再說話,起身上馬,一陣狂奔。

    雨水打下,就算有着蓑衣也禁不住,很快脖子裏雨水淌下,溼透了內衣,但邱昌不但不覺得冷,反覺得噼劈啪啪之下,輕鬆些。

    剛纔自己是逼供人,可自己心裏反壓了塊重石,幾乎喘不過氣來。

    今天是陪審官,安知明天是不是階下囚?

    金榜題名光宗耀祖,哪知深入其中窒息一樣的痛苦?

    其實這裏離溪山縣並不太遠,奔了一個時辰,就挨着南屯壩一片區域,明顯可以看見,水已消了,露出了滿面的泥濘,無論是牛車馬車,走起來,很容易輪子陷進去,反倒不如步行快。

    雨幕中,但見河堤上一盞盞油紙燈籠閃爍,邱昌略心安,趕了上去,就見果然壩已封住了,溪山縣縣令正在指揮,邱昌沒有立刻上去,沿堤舉燈逐段細查一遍,並無疏漏,這才露出了笑容,迎向縣令:“大人連夜封口合壩,實在辛苦了。”

    “不敢不敢,這是下官的本分。”

    雖縣令是七品,邱昌才八品,可這不是一回事,縣令是舉人出身,這一輩子也就是到頂了,有出格的最多當到知府。

    而眼前這人,是二榜第七名,入了翰林,選成了庶吉士,只要這趟差事完成,回去就是一個正七品,不消十年,自己就得行廷參禮,縣令哪敢怠慢?

    夏家旅店

    “公子,我正要去找你。”一處小小的客房,野道人聽到有人敲門,節奏是約定的暗號,就知道不是外人,打開門發現來的是蘇子籍,忙把人讓進來。

    這雨到了下午,下得有些大了。

    蘇子籍也是因中午有人拜訪,不好出來,現在才趁不悔跟客人下棋正入神的空閒,抽空一趟。

    饒是路途不遠,兩肩也已溼透了。

    野道人看了:“公子,可要換了衣服,烘烤一下?”

    “不必。”蘇子籍說着:“家裏還有客,說完事就走。”

    進了屋向椅子上一坐,問:“你找我,可是爲了賈源的事?”

    “公子料事如神!”野道人也坐下,先恭維了蘇子籍一句,隨後才說:“賈源想見我們。”

    “不出所料。”蘇子籍暗想。

    賈源想見自己,可未必是出自本意。

    畢竟一開始就說明,自己能幫的事情有限,狀告黃良平的事一旦開始,就更是賈源自己的事,不會聯繫賈源,等案子變成鐵案,就更無見面必要了。

    雙方本就是合作,蘇子籍也並不打算要賈源的感激,自然不會留下姓名跟身份,只讓人盯着,偶爾用暗號提示。

    現在賈源的態度突然變了,可能是欽差羅裴想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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