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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時篇:重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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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應景時出車禍死的時候,白茶才知道他的父母是應寒年和林宜,是那樣了不起的大人物。

    也是直到這時候,她才知道他愛的從來不是她。

    醫院冰冷的走廊裏,站滿了形容肅穆的保鏢,盡頭處,手術推牀孤零零地停在那裏,白布擋不住底下人的滿身血腥,味道是那樣刺鼻。

    她想衝過去,被保鏢攔住。

    “那是我老公……”

    她激動地說着。

    這一句之後,應寒年和林宜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她尚未來得及震驚,又有一個穿着時尚華麗的女孩哭着從她身邊跑過去,還撞了她一下。

    女孩雙手拎着裙襬,跑得連高跟鞋都丟下了,長長的拖尾從她腿上掃過去。

    白茶感到一股刺骨的冰涼,一直涼到心口處。

    年輕的女孩撲到手術推牀上,揭開白布,哭得泣不成聲,“爲什麼會這樣,景時,你怎麼可以死,你怎麼可以……你起來好不好,你起來,我什麼都答應你,我不會再胡思亂想了,我只要你,我只要你,你聽到沒有?”

    女孩一遍一遍地說着,最後痛苦、懊悔地跪了下來,“你不要死,我求求你,不要死……”

    她的傷心感染着在場的每一個人。

    彷彿她纔是應景時的妻子。

    白茶認出了她,就在接到醫院電話的時候自己還在家裏看全國舞蹈大賽的直播,衝出門時,這位年僅22歲的周純熙小姐拿下了總冠軍。

    緊接着,許多人神情緊張地從外面衝進來,白茶生生地被人潮給擠到了外面。

    一個一個都進去了。

    這些從未認識的人突然之間全圍在她老公的遺體旁,而她,卻被隔絕在外面。

    像個局外人一般。

    從頭到尾,她連看一眼應景時遺容的資格都沒有。

    她聽着他們一聲聲地呼喊應景時,人逐漸有些恍惚。

    她想,也許他們叫的不是她的老公,只是同名同姓罷了,她老公不是應氏集團的公子哥,只是一個普通人。

    她如行屍走肉般離開,沒有人在意到她。

    她想,回到家說不定應景時就在家裏等她,可走到醫院大門時,她的雙腿便像灌了鉛似的再也走不動,整個人沉甸甸地跌坐在臺階上,眼神呆滯空洞地看着前方。

    從接到電話到現在,她連眼淚還沒來得及掉。

    醫院外的天空,灰澀無比。

    像要下雨,卻又壓着不下,悶得令人感到窒息。

    “白茶白小姐?”

    一個溫和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白茶回頭,就看到一個年輕男子站在她身後,西裝筆挺,斯文俊逸,滿身貴氣卻不逼人,他眼眶紅着,布着幾道血絲,神色悲憫憔悴。

    她似乎在應景時看的財經新聞上看過他,但不記得名字。

    “你好,我是牧景洛,景時的大哥。”

    男子朝她點點頭,跟着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她。

    “……”

    白茶接過來,看了一眼,內心那點小小的奢望與幻想也隨着這個男人的出現而破滅殆盡,她聽到自己啞得不成音的吐字,“他還有大哥……”

    她不知道。

    她和應景時認識三年,結婚一年,整整四年時間,原來她對他一無所知。

    “不是一母所生,算是堂哥。”牧景洛站在那裏看着她,“我知道你是景時的老婆,他父母也知道,只是因爲一些原因我們沒見過面,裏邊有些亂,我帶你去見景時。”

    “……”

    白茶沉默地坐在那裏,沒有動。

    她不知道自己該悲傷應景時的離去,還是該恨他長達四年的隱瞞。

    所有的消息都堆在一起,她來不及消化。

    見她這樣,牧景洛似乎能體諒她的心情,道,“白小姐,不介意的話,我們換個地方坐坐吧。”

    白茶跟着牧景洛去了附近的宜味食府,她什麼菜都沒點,只點了酒。

    她坐在那裏,還穿着一身雪白的家居服,眉眼乾淨。

    瑩白的指尖捏起小小的酒杯,她仰起頭,一飲而盡。

    一連三杯。

    她面不改色。

    “我想知道景時出車禍前都做了些什麼?”牧景洛坐在她的對面,沒有喝酒,只是幫她倒,“他離開家太久,還不讓我們打探他的消息。”

    白茶捏着杯子,低眸看酒液晃盪,“他今天心情很好,說要出門一趟,回來陪我看舞蹈比賽的直播。”

    這門出的……

    一出人就再也沒有回來。

    “比賽直播?”聞言,牧景洛的目光沉了沉,而後像是弄明白了什麼一樣,輕嘆一聲,“是嗎?”

    “牧先生,有什麼不妨直說好嗎?”

    她看向他,醉意薰上眼睛,格外的冷。

    牧景洛沉默。

    “我老公是應寒年兒子的事我都接受了,我沒什麼不能聽的。”白茶嘲諷地笑了笑,聲音很啞,“還是說,到現在,到我老公都死了,我還是什麼都不配知道?”

    “白小姐,我沒這個意思。”

    牧景洛紅着眼坐在那裏,頓了頓才道,“在車禍現場,景時的手裏拿着一枚戒指,還有……”

    “還有什麼?”

    白茶追着問道。

    “還有一份文件,已經被血染得看不清具體內容,只勉強能看到……”

    牧景洛看着面前直直盯着自己的女孩,她的眼神是孤寂而清冷的,並不悲哀脆弱,卻還是叫人不忍,他開口開得十分艱難,“看到‘離婚’兩個字。”

    離婚,文件。

    “離婚協議書啊?”

    她猜測,然後笑了出來,笑得眼睛裏多出淚光,她低頭看向自己光禿禿的手。

    她和應景時結婚時結得很衝動,說完就去領證了,沒有婚禮,沒有戒指,沒有求婚,沒有宣誓,什麼都沒有。

    但她一直覺得他們的婚姻沒有問題,他們相處得很好,沒想到他暗自策劃着離婚,那戒指……

    “那戒指,是他要送給周純熙的吧?”

    她想到那個醫院哭得追悔莫及的人。

    “我本來也不明白爲什麼景時身上又有離婚協議,又有新買的戒指,聽你說他看舞蹈比賽,我就明白了。”牧景洛搖了搖頭,“沒想到過那麼多年,他還是沒能忘了周純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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