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餐廳，同樣的餐桌，同樣的菜色。
但浪漫的感覺已經消失的分毫不剩，空氣裏滌盪的只有劍拔弩張，還有兩人心裏翻滾的計謀。
隔着餐桌，兩人遙遙對望，精緻可口的西餐色香味懼在，但龍梟半點食慾沒有。
x坐在剛纔洛寒坐的位置上，拿起洛寒還沒使用的刀叉，“這麼豐盛的晚飯，你不試試？”
x的中文發音有些怪異，但好歹表達的足夠清楚。
當初他跟袁淑芬接觸的時候學習過中文，中文可以幫助他打通一些人脈，是必要的語言之一，然而荒廢了太久，說的不太熟練了，大部分還是講英文。
龍梟冷冽的目光投射過去，“想說什麼直接說。”
x優雅的切牛排，動作不快不慢，節奏恰到好處，任何一個細節都看得出來皇族的尊貴和天生的優雅，無愧英倫男人的稱號。
但看在龍梟的眼裏，他的動作分外刺眼，尤其是他坐在洛寒的椅子上，享受着本來屬於他和洛寒的晚餐！
x把鮮美細嫩的鵝肝放入口中，抿了一口紅酒稀釋鵝肝的香膩，“跟我合作，是你最好的選擇。我幫你搞定黑手黨，你幫我括展國內的市場，有錢一起賺，有什麼不好？”
他頭上的帽子壓低帽檐，墨鏡遮住了眼睛，依然只露出下巴，和薄而冷的嘴脣。
華麗的燈光也照不亮他一身黢黑的顏色。
龍梟面無表情的覷他一眼，“脫離黑手黨，轉身變成你的幫兇，何必？”
這筆買賣，他不會做！
x擡起頭，隔着墨鏡打量龍梟，幽深的嘴角有着異樣的嘲諷，“你……還真是頑固啊。”
龍梟扯過來餐巾布用力擦了擦手紙，“解決克雷斯，我給你一筆錢。”
他想要的只是一筆乾脆利落的交易，一手交錢，一人做事，完成之後兩人銀貨兩訖再無瓜葛。
而不是x說的，他要加入他的組織才能從黑手黨抽身。
既然如此，他何必多此一舉？
x執着的勾着嘴角對他笑，那笑容似乎爬出了墨鏡，像一條遊走在空中的毒蛇，“我要的不是錢，我要的是你。
錢，什麼時候都能賺，我也不缺，但你——龍梟，不是每次都能遇到，坦白說，我很欣賞你，退出黑手黨，我給你更好的位置，你不需要替我殺人，只需要替我做一些……小事。”
他左手的三根手指嘬在一起，做了個小事一樁的手勢。
龍梟不疾不徐的拉開椅子，頎長的身影立起，“看來我們之間沒有繼續交談的必要了。”
說完，龍梟拎起甜品的打包紙盒，邁開長腿。
x的手突然在他經過的時候伸長，握住了紙盒的一角，“連甜品都不讓喫？這頓飯的亮點好像在你手上。”
龍梟紋絲不動，“x先生，放手。”
x擱下叉子，叉子與瓷器發出清脆的碰撞聲，“我不放手，你要怎麼樣？”
龍梟鋒利的眼睛越過玻璃門看向外面，x的保鏢就在外面，一共八個，個個都帶着武器，前面停着的五臺車都是他們的，中間的那輛黑色悍馬加了防彈玻璃。
x是有備而來，必要的時候，他大概會動用武力。
迅速權衡利弊，龍梟沉下眼眸，“x，你犯規了。”
“我有嗎？什麼規定？我怎麼不知道有什麼規定？”x手上的力道不減反增，將硬質的紙盒捏扁了一個角。
龍梟回頭對x輕若寒霜的一笑，“很久沒活動筋骨了，聽說你身手很不錯，咱們今天切磋切磋怎麼樣？我們之前的事，我們自己解決，何必驚動這麼多人？”
他寒芒迅速評估黑衣人的戰鬥值，他們看起來面生，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每個人都是行家裏手，不是僱傭兵就是特工，全部由x高價聘來的，全都是亡命之徒。
在單打獨鬥和一人對抗一個連隊之間，龍梟選擇前者。
x呵呵呵大笑三聲，笑聲爽朗陰沉，“你想跟我打？如果你輸了呢？”
龍梟勾勾嘴角，“如果你輸了呢？”
x很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鬆開手，“我輸了，今天你可以安然無恙的出去，我親自送你回酒店，但如果你輸了，你以後就是我的人，跟我合作。”
“成交。”
龍梟放下紙盒，慢條斯理的脫下風衣，捲起潔白襯衣的袖口，將洛寒給他打的領帶塞進襯衣領口，一雙鷹隼藏着風雲。
x單手拄着手杖站在距離他幾米遠的地方，雙腳岔開呈外八字，“我早就聽說你當年一戰成名，還沒機會見識你的功夫，中國功夫……呵呵，我很想試試。”
“今晚我會讓你試個痛快。”
x不是一般角色，中國功夫、泰拳、日本的柔道他都如數家珍，腥風血雨打拼了幾十年沒有兩把刷子也活不到現在。
至於龍梟……
“龍梟，十年前你差點死在克雷斯手上，到底哪裏出了問題呢？”
打鬥的中間，x手杖用力橫掃龍梟的腿，被後者巧妙避開，單手握緊了手杖！
“當年你容貌盡毀，又是哪裏出了問題？”
龍梟輕蔑的回擊，同時手上加重力道，越身翻過x的進攻，雙腿穩穩的落地。
多年不赤手空拳打架了，他招式有些生疏，好在力道和技巧都在。
x被他戳到痛點，拳頭用力直擊龍梟的鼻樑，“跟你沒關係！”
龍梟向後仰頭避開他的拳頭，右腿一個旋風！
哐！
正中x的腹部。
x向後一個趔趄，在兩米開外才站住腳，“你逃不過克雷斯的天羅地網，不跟我合作，你會死的很慘，十年前你沒死，不代表現在也可以。”
龍梟收回腳，“我的生死跟你沒有關係。”
“我可以讓你不死。”x雙手壓在手上的彎處。
“呵……你還沒到操控生死的地步。”
龍梟再度凌空一腳，利落的落腳踢飛了x的手杖，空中一道黑影以極快的速度飛到一邊，啪嗒！手杖撞到牆壁又重重的跌到地上！
“你輸了。”
龍梟站定，沒有波瀾的眼睛挑釁的看他。
x愣了一秒鐘，手杖被踢飛的瞬間他的確愣了，沒想到他的動作那麼快，比他預想的快很多。
“我對你更感興趣了，我們會合作的很愉快的。”
龍梟筆挺的西褲一絲不亂，鋥亮的皮鞋沒有沾染一點灰塵，好像剛纔的打鬥不是他親自參與的。
他放下襯衣的袖子，將領帶從襯衣裏扯出來整理好，穿上風衣，拿起桌子上的紙盒，看到凹下去的那個角，很明顯的擰緊了眉頭。
“我們之間的合作只有一種可能，你殺人，我出錢，除此之外，我不接受第二種。”
等他搞清楚x到底是什麼角色再說！
從頭到尾，x的帽子和墨鏡都沒掉，帽子還是好好的扣在頭上，連角度都沒偏。
剛纔他沒有盡全力，他在給他留後路。
所以，這個人的身手應該跟他不相上下，他故意給他留後路，是什麼目的？
很值得他考量。
x悠悠的眯起眼睛，“你會的，龍梟，不，或者我應該叫你慕先生。”
龍梟聽聞他說出自己的真實姓氏，並沒有一點點訝異，相反，他表現的很淡然，“x，你當年是不是對別人用過類似的手段？”
龍梟身高比較佔優勢，比x戴着帽子還要高一些，所以很自然的居高臨下看他。
x也反應淡然，“呵呵，你很介意？放心吧，同樣的計策，我一般只用一次，我比較喜歡新鮮感，而且……你比我以前遇到的人更有意思。”
龍梟涼涼的掀起一側嘴角，“有區別嗎？你都是失敗方。”
……
龍梟拾級而下，一言不發的走向來時的車，他經過的時候幾個黑衣保鏢用意外的眼睛看他，想不通爲什麼他沒有被制服？
一個保鏢在龍梟離開之後快速跑進大廳，剛纔他聽到了裏面有撞擊聲，以爲造就打的杯盤狼藉，結果裏面什麼都沒動，餐桌完好的放在那裏，地板上也沒有摩擦的痕跡，椅子什麼的都還好好的。
實在想不通剛纔他們是怎麼打的。
保鏢撿起來手杖雙手交給x，“boss，要不要我們去堵住他？”
x舉手製止，“不用，他一定會回來找我。”
“找您？他已經拒絕了你的要求。”保鏢想不通。
x粗糲的指腹慢慢的摩擦大拇指上的指環，“他會的。”
——
“老闆，機票已經確認好了，我們現在就可以去機場。”
龍梟回到酒店，季東明上前迎接，看到他手裏的紙盒，季東明：“……”
他看到了什麼？
老闆喫飯居然還打包？打包？！他瞎了嗎？
“嗯，到京都之後直接轉機去杭州。”
“明天上午九點到杭州，這是最近最快的路線。”季東明把機票信息拿給他看。
他想不出老闆發生了什麼突發情況，跟x的合作沒有談成，爲什麼要飛杭州呢？
他更想不通，一向不喫甜食的老闆爲什麼拿出了一個馬卡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