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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打麥場裏(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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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放回頭,見花嬸拿了一個油饃,這是今天中午剩下的唯一的一張油饃,緊跑了幾步,把油饃捲了卷,塞進陳放的口袋裏。

    一路上,陳放不說話。

    陳三好像意思到什麼,咳嗽了幾聲,說:“放,今天的飯好喫麼?”

    “好喫。”陳放機械地回答。今天的飯真的好喫,這是記憶中最好喫的飯,他的親孃也沒有給他做過這麼好喫的飯。

    “花嬸好不好?”

    “好。”陳放遲疑了一會兒才說。

    “你回去別給你媽說,說了,以後你花嬸就不給你做好喫的了。”

    “嗯。”陳放不知道怎麼回答。

    到南宋莊有十來里路,中間,碰見劁豬的張馬虎,張馬虎騎一輛自行車,自行車已經騎了幾年了,卻和新的一樣,每一個零件檫的鋥亮,自行車的橫樑下面綁一個布兜,布兜裏裝着劁豬的工具,自行車把上綁了一根鐵絲,鐵絲上栓了一撮紅繩子,一進村,就吆喝:“劁豬騸羊、劁豬騸羊。”

    張馬虎的原名不叫張馬虎,這名字有點來歷,當年,張馬虎剛學會劁豬,還不怎麼利索,一次給一戶人家劁豬,公豬劁後應該越來越肥,可這公豬不但不肥,反而越來越瘦,唯獨屁股後的一個包越來越大,看見母豬就想上,這家人就找到張馬虎,問咋回事,張馬虎說沒有事,豬可能有病了。

    這家人就找了獸醫,獸醫一看,啥病沒有,兩個豬蛋張馬虎只劁了一個,人家不願意,找張馬虎理論,張馬虎連說;馬虎了馬虎了。賠了人家五塊錢了事。這就是張馬虎的來歷。

    張馬虎見陳三爺倆從花家莊出來,就說;“陳三,你個鱉子,今天中午喫飽了吧?”

    陳三知道長馬虎想罵自己,陳放跟着,自己還不上嘴。再者,他同花嬸的關係,除了陳放他媽

    不知道,三裏五村的都知道,他怕張馬虎把這事抖摟了出來。就說;“兒子跟着哩。”

    “兒子都這麼大了,長大肯定還是一個小狼豬。”說完,哈哈大笑。

    “趕快滾吧,小心別把自己的卵子劁了。”陳三笑罵着。

    麥子熟了,這是沸騰和騷動的時節,布穀鳥在清冷的黎明歡唱。

    天還沒有亮,家家戶戶廚房已經冒氣了炊煙,婦女在廚房裏忙活,男人在磨鐮刀、鏟子。天剛魚肚白,小路上,已經成羣結隊的人家往田地裏趕。對土地的熱情在禁錮了幾十年後再一次迸發。沒有人大聲說話,人們向朝聖般地涌向田野,伴隨着“沙沙”聲,一攏攏的麥子快速地倒下,間或有一兩隻野雞“咯咯”地躍起。飛向遠方。

    陳放被父親叫起,迷迷糊糊的來到田地,發現宋發財一家已經早早地到了,一家人已經割了好遠的麥子。陳放一家蹲下身子,陳三兩口各自割六行,陳放割三行。

    剛開始還可以,割了不到二十米,陳放一家腰痠背痛,不斷地站起來,東張西望。這是一片鹽鹼地,原來是一條老河道,生產隊時幾乎不打糧食,秋季到來是一片明晃晃的雨水,長滿了紅柳、蘆葦。生產隊先把這片兔子不拉屎地方分到了戶,作爲責任田。經過去年一個冬天的治理,這片麥子比其他田地的麥子還要好。

    看着父母越來越遠,陳放乾脆把鐮刀一扔,倒在麥子堆上睡覺。真的受不了。

    迷迷糊糊,陳放覺得前面有人,肯定是父親過來了,陳放趕緊一躍而起,天已經大亮,前面有一個嬌小的身影,是宋伊梅。

    “宋伊梅,你割了俺家的麥子。”陳放大聲說。

    正割麥子的宋伊梅作了個手勢,示意陳放不要說話。

    伊梅跑到陳放跟前,說:“陳放,我替你割了兩行,就剩一行了,你快點割吧。割慢了你爹該吵你了。”

    陳放感激地看着宋伊梅,這小姑娘不知道哪兒有這麼大的勁。只剩一行,陳放很快趕上了父母。

    陳三疑惑地看着陳放,母親愛憐地對陳放說:“歇歇吧,放,別累着,籃子裏有飯。”

    紅紅的太陽已經升起,陳放走到地頭,竹籃裏有饅頭,蒜瓣。饅頭是紅薯面加一風吹麥。面,比起硬邦邦的紅薯面窩頭,鬆軟可口。陳放一口氣吃了兩個,又拿起水壺咕嘟咕嘟喝了個飽。

    中午,二畝多地的麥子割完了,陳三將麥子裝架子車上,一車一車的往打賣場里拉。各家的打賣場裏都堆着小山似的麥子。麥場中間,牲口拉着石磙,“吱扭吱扭”地轉圈圈,有牛,有驢、馬、騾子。陳放他們三家就一頭驢,沒有法拉石磙,宋鐵棍就商量,把他們幾家的一匹騾子合在一起,剛好夠一套。也只能這樣,總共七家就這兩匹牲口,一家碾完再碾另一家。

    宋鐵棍有五個兒子,分別是東海、南海、西海、北海、中海。老大東海今年十五歲,已經是一個棒勞力了。宋鐵棍四十多歲,腰已經駝了,本來膚色就黑,加上終日勞作,像一個混血非洲人。

    宋鐵棍家的這一場麥子就要碾完,宋鐵棍要回家喫飯,就把驢繮繩

    交給宋東海,讓他扯住繮繩繼續碾,宋東海接過繮繩,轉了幾圈,驢和騾子還算聽話,宋鐵棍一走,兩個牲口聽口令生疏,到中午了,牲口也想歇歇,便開始踢套,宋東海越拉騾子越蹦,宋東海無奈,揮起鞭子,照騾子就是幾鞭,騾子惱怒,又猛地跑了起來,宋東海趕緊扔掉鞭子,上前攏住騾子的頭,騾子停了下來,可是後面的石磙慣性地往前衝,石磙兩邊是用兩根鋼筋做的轅,其中的一根鋼筋一下子穿進了小草驢的肚子。

    小草驢在地上彈登了幾次,終於沒有站起來。宋東海嚇傻了,呆呆地站在那裏。

    宋鐵棍聽說了情況,火急火燎地從家裏出來,看到地上翻白眼的小草驢,順手從地上撿起鞭子,照宋東海就是幾鞭子,宋東海赤裸的背上立即起了幾道紅紅的血印子。

    “我打死你個鱉孫,敗家子。”一面追着宋東海打。

    宋東海跑遠了,宋鐵棍一下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村民越來越多,有人勸,有人惋惜。有清楚的村民勸道;“鐵棍哥,別哭了,看看這驢咋處理吧,天熱,一會兒驢就招蠅子了,沒有人要了。”

    “就是,趕快把驢處理了吧,賴好還能賣幾個錢。”

    有熱心的村民騎自行車到十里外的鍋口上叫來了張屠戶。

    張屠戶看看驢,說:“驢太瘦,值不了幾個錢。”

    宋鐵棍說“張大哥,你行行好,幫幫忙,能給幾個錢是幾個錢吧。”

    張屠戶左看右看,摸摸這裏,捏捏那裏,搖搖頭,說“這驢殺不了多少肉,最多值六十塊錢,看在爺們的面子上,出了這事,你也怪難的,我不賺你的錢,只當幫幫忙,七十塊,你覺得行,我就拉走,不行,我走,你們喫驢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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