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視線都望向謝悠然,謝悠然不以爲然,只道:“你們到底是想盤問我的來歷,還是想讓我來接生?”
大當家似乎沒料到她脾氣會有這麼大,到了土匪窩裏,不但沒有一般人戰戰兢兢的樣子,而且,好似架子還挺大。一抹玩味的笑意浮上他的脣角,轉過頭,他對大疤瘌吩咐道:“快帶這位姑娘去給你大嫂接生吧!”
這男人,看着長得人魔狗樣的,但自己老婆生孩子,他看起來卻似乎一點也不着急的樣子,還悠閒的坐在這裏玩馬鞭,可見,搶來的就是不珍惜,像阿狗阿貓一樣,不過是一件物品罷了。
謝悠然第一印象就給這男人扣了分。
屋子裏,傳來了一個女人撕心裂肺的叫聲,大疤瘌道:“楊姑娘,快……”
謝悠然快步朝發聲的房間跑了過去。推開門,只見一個女人躺在牀上,腹部高高隆起,喊得聲嘶力竭。
土匪窩都是男人,這裏竟沒有一個女人照顧,而且爲了避嫌,(在古代,據說生孩子的時候不能有男人在場,否則衝撞了血光,一輩子都不會走運。)這大概就是女人的丈夫,這黑風寨的大當家連洞門都不進的緣故吧。
而牀上那可憐的女人,因爲生不下來孩子,只能無助地躺在那兒,汗水溼透了全身,牙齒咬破了嘴脣,雙手死死地摳住了身下的牀板,用力,再用力,本來清秀的臉蛋因爲痛苦而扭曲着。
但她顯然是第一次生孩子,沒有經驗,不得章法,力也用得不是時候,所以孩子遲遲沒有生下來。
而且,山寨裏的條件很簡陋,這幫男人們根本不知道一個女人生孩子要準備些什麼東西,產牀前什麼都沒有。
謝悠然深吸了一口氣,產婦身上蓋着被子,她還看不到到底是什麼情況,只能憑着本能,對跟在身後的大疤瘌道:“趕緊給我準備熱水,還有消過毒的鋒利的剪子,快點送到這兒來!”
大疤瘌愣了一下,趕緊應了一聲,出去準備了。
謝悠然給自己鼓足了氣,然後急步上前,看着一臉蒼白的女子,給了一個鼓勵的微笑,安慰道:“大嫂,我是來給你接生的,你要配合我,咱們一起加油努力,把孩子生下來好不好?”
女子點點頭,汗珠如雨般冒了出來。
“放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她安慰着她,掀開她蓋住下身的被子,一看到那鮮紅的血源源不斷的涌出來,她的心一驚。這女子的情況,竟有幾分跟當年楊氏產子時的情況類似。
但願沒有楊氏那麼兇險!她趕緊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意涌上來,她整個人都清醒了幾分。
閉了閉眼,深呼吸了一下,然後,開始正式進行她人生中第二次迎接一個嶄新的小生命的降生!
很快,熱水送進來了,刀子剪子都送進來了,該用得着的都給送上來了,沒想到這幫土匪的效率還是蠻快的。
“大嫂,用力,再用力!”謝悠然一邊鼓勵着產婦,一邊幫着忙催產。
她循着記憶,照着那次產婆替楊氏檢查胎位的手法,摸了摸產婦的肚子,發現並不是橫位,這才鬆了口氣。
但許是沒有經驗的緣故,產婦顯得很心急,看得出來,她很想早點把孩子生下來,可因爲之前毫無章法的用力,力氣都耗得差不多了,女子痛得撕心裂肺,喊得嗓子都快啞了,謝悠然更是緊張得額頭冒出了密集的汗珠,不停的用衣袖拭着,看到產婦那痛苦的樣子,她急得恨不得代替她去生。
“大嫂,用力,再用力。孩子的頭已經出來了,快,加油……”
“不行了,我沒力氣了,姑娘,我不行了……”
“不能說這些喪氣的話,你一定行的,第一次生產都是這樣,你不要擔心,也不要太緊張,只要用力就好了……”
“可我使不上勁了……”
“使不上勁也得使!”謝悠然急了,“你得這樣想,這是你的孩子,你親生的骨肉,將來,是要把你的血脈延續下去的。你的丈夫在外面等着,你的兄弟們也在外面等着,他們都等着你給山寨添一樁喜事,都在等着看這個可愛的孩子降臨人世,就算是爲了他們,你也一定要努力,一定要平安的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好,我努力,我用力!”女子蒼白的臉上浮上了兩抹紅暈,她費力地擠出一個笑容,配合着謝悠然的動作,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後,用力,再用力。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屋子裏,謝悠然和女子全神貫注,用盡了全部的心力。屋子外面,一干土匪焦急的在等着,聽着屋子裏傳來的撕心裂肺的哭喊,有幾個人不忍地捂上了耳朵。
大疤瘌焦急地踱着步子,不時地往往緊閉着的房門,終於忍不住朝氣定神閒,坐在木桌子旁一下一下把玩着馬鞭的男子道:“大哥,這都過了這麼長時間了,大嫂怎麼還沒生下來啊?你說,不會有事吧?”
男子神情淡然的看了他一眼,“你是希望你大嫂有事呢,還是希望她沒事?”
大疤瘌跺了一下腳:“大哥!”
大當家微微一笑,“既然不希望你大嫂有事,那就好好的坐下來,安靜的等着。女人生孩子,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我們不都是從自己孃胎裏出來的麼?當初我們的娘,也都這樣經歷過,你看我們現在,不都好好的嗎?放心吧,沒事的!”
大疤瘌這才稍稍安定了一下心。
屋子裏,謝悠然已顧不得去擦額頭上的汗了,因爲小孩的頭已經出來了,可產婦已經用盡了全力,再沒有力氣生了。怎麼辦怎麼辦?謝悠然急得心裏戰鼓直捶,這一刻,恨不得自己像那些武俠小說裏的人物一樣,給產婦輸口真氣,然後她就能順利的生下孩子了。可是,她不是武俠裏的人物,也沒有那麼通天的本事,只能強行把那些個擔憂和焦慮藏起來,不能感染到孕婦,然後,鼓勵着她,給她信心,讓她先放鬆,再吸口氣,再用力。
可是產婦卻奄奄一息,虛弱地躺在那兒,面如金紙,痛得連話都說不出來,連呻吟都微弱了下去。
再這樣的話,小孩只怕就要出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