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解我理解,”任非宇忙不迭道,“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不好受,可是咱也不能這麼冒失是不是?就算是要報仇,也得好好謀劃一番不是?你這麼沒有準備地衝進去,純粹就是送死。你問問大姑娘,她願意看到你這樣嗎?”
一提到謝悠然的名字,韓墨辭所有的力氣彷彿一下子被抽走了。
他頹然地垂下劍,眸底是無窮無盡的哀傷。
是啊,悠然是不願意看到他這樣的,她說過,如果他死了,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他不想她難過,不想她因此而自責,傷心,悲痛。
“走吧走吧,”任非宇趕緊幫他還劍入鞘,然後推搡着他往外走,“先離開這裏再說。”
月亮悄悄地躲進了雲層裏,夜色頓時黯淡了許多。
呂府書房裏,呂二向呂明楓稟告:“公子,他們走了。”
呂明楓放下手裏的書籍,神色間無不惋惜,“可惜了。”
如果今夜韓墨辭敢硬闖呂府,他絕對會毫不猶豫將其斬殺。
他等的就是這個機會,等着他自己送上門來,所以這段時間,他命人在城裏發佈了許多抹黑謝悠然和謝家的流言蜚語,目的,就是想激怒韓墨辭,誘使他自投羅網,主動前來送命。
今晚本是個好機會,可惜功虧一簣。關鍵時刻,他那個好友趕到了。
看來,這個人一時還不好解決。呂明楓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這時,窗外忽然傳來了幾聲鴿子的咕嚕聲,男人神色微微一變。
快步走了過去,打開後窗,果見窗臺上落着一隻通體雪白的鴿子。
信鴿?呂二瞳孔驀地一張,難道是京中出事了?
呂明楓飛快地從信鴿的左腳取下小小的捲筒信件,展開看後,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呂二緊張問:“公子,出什麼事了?”
這隻信鴿,府裏輕易不會動用,除非出了不可控制的大事。
呂明楓將信紙往蠟燭上燒燬,眸光沉沉地道:“府裏那位的身份暴露了。”
呂二一驚,脫口而出:“怎麼可能?”
府裏他們安排的那個替身,跟主子長得有七八分相似,再經過他們特殊的訓練,一般人輕易分辨不出來那是個贗品,而且這一年來,他在府裏充當主子,也從來沒有露出過馬腳,怎麼突然就暴露身份了?
呂明楓沉聲道:“老三已經在查那位的真實身份了,應該很快就能查到這裏來。”
呂二急道,“那怎麼辦?爺,您要回京嗎?”
這個當口,如果讓燕王知道主子在這裏,主子的處境將會非常的不妙。
呂明楓沉思片刻,道:“改計劃,儘快回京。”
呂二一愣,“那,謝家大姑娘怎麼辦?”
主子爲了她,可是紆尊降貴於這小小的昭陽已經有一年的時間了,眼看着人就要到手了,這個時候放棄,不是功虧一簣嗎?
呂明楓勾脣一笑,志在必得地道:“好不容易纔找到的人,我豈會這麼輕易罷手?你去安排,把人一起帶走。”
呂二頓時明瞭,恭聲應道:“是,爺。”
夜色深沉,冷月如霜。
縣衙後院,韓墨辭的住所裏。
得知了城中傳得沸沸揚揚的“一女配二夫”
的真相,任非宇目瞪口呆。
“這呂明楓的手段竟如此厲害,往日裏還真看不出來,”他嘖嘖道,“看來,這人平時把自己僞裝得太好了,人們都以爲他不過是一個精明的生意人而已,哪能想到,他竟然還是寧王的人。”
也難怪了,如今城裏的風評全都一邊倒地偏向他,到處瘋傳說謝家賣女求榮,爲了抵消那五千兩銀子的賭債,不顧女兒已有婚約的事實,硬是攀附上了呂家,在還未與韓家退婚的情況下,就急不可耐地跟呂家定了親。
人家都在說謝家大姑娘商人本色,趨炎附勢,爲了攀上呂家的高枝,狠心拋棄了自己當捕快的未婚夫。根本就沒人提及這背後的一切都是呂明楓搞的鬼。想必,這其中呂家的人做了不少的手腳, 包括控制輿論風向。
韓墨辭砰地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任大哥,你說,這口氣,你讓我如何咽得下?”
任非宇嘆了口氣。
這種事,攤在誰身上都不好受,更何況是奪妻之恨。
他點點頭,道:“的確,換了我,我也咽不下這口氣。可依你們目前的實力,根本就不是那呂明楓的對手。你這樣盲目行事,就算你殺了呂明楓,也會給你爹,給謝家帶來滅頂之災的。”
韓墨辭頹然,“所以我才覺得憋屈。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呂家已經把婚禮的日子定在了半個月後,你叫我如何能眼睜睜地看着悠然嫁入呂家,嫁給呂明楓那個陰險卑鄙的小人?”
不能保護她,已經叫他夠憋屈了,還要叫他看着心愛的人嫁給別人,他怎麼受得了?
“或許還有最後一個法子。”任非宇似有所思道。
“什麼法子?”韓墨辭頓時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眼睛驀地一亮。
任非宇提醒他:“這世上,能與寧王相抗衡的勢力,還有誰?”
韓墨辭怔了怔,“燕王?”
“沒錯,”任非宇道,“若呂明楓只是看中了大姑娘的賺錢能力,他大可不必這麼大費周折,不惜殺人放火也要得到她。他想要擴大他的商業王國,不一定非要娶大姑娘爲妻。他們可以聯手,或者,一些別的合作方式。這些,呂明楓完全可以跟大姑娘談的。強扭的瓜不甜,就算他把大姑娘娶到手,大姑娘也不一定心甘情願給他們呂家賺錢。呂明楓是個聰明人,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但他佈下這麼大的局,設下這麼大的圈套,這其中,必然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但我們不得而知。可如果你們把這消息透露給了燕王,你覺得,以燕寧兩王鬥了這麼多年的經驗來看,這事兒,燕王能不插一腳進來嗎?”
燕王和寧王兩派相爭,鬥得你死我活,明面上兄友弟恭,暗地裏勾心鬥角,目的都是爲了太子之位。
如果讓燕王知道了,寧王的人這麼處心積慮想得到一個女子,那麼,他一定會很感興趣,想知道這個女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只要燕王一插手,呂明楓想娶謝悠然,可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所以我覺得,你們如果再拖延一點時間,暗地裏再將風聲放入京城,這事兒或許還有一線轉圜的餘地。”
借東風打西風,這是最省力氣的辦法。
但也有後顧之憂,比如,一旦捲入王權之爭,他們將來要脫身,只怕也是不易。
所以,這是他們能走的,最後一步棋。
任非宇又道:“不過,我建議你們,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走這一步棋,太危險!”
“不,我反倒覺得,沒有什麼比現在的境況更糟心了。”
隨着這清麗的聲音,一道纖細窈窕的身影推開門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