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悠然被他的舉動弄得有些驚訝,他向來沉穩內斂,並不擅長釋放自己的情緒,此刻卻當着石虎等人的面,一點也不避諱地將她緊擁,可見,他是何等的擔憂她的安危。
“謝天謝地,你沒事。”他緊緊地抱着她,喃喃地說着,眸底深處,竟有絲水光隱現。
本來他到衙門做事,就是爲了能更好的保護她,這次去京城,也是爲了調查她的案子。
可如果他根本保護不了她,並因此而讓她出了事,那麼他這個捕快,當得又有何意義?
“悠然,對不起。”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並不在她的身邊。
生平第一次和她分開,卻害她差點出事,他沒法原諒自己。
那一刻,內疚和歉意涌上心頭,他很自責,都怪自己沒用,如果他能早點抓到鄒恆,她就不會遇險。
說着,他又放開她,上下打量她一遍,嘴裏急急道:“你怎麼樣?有沒有哪裏受傷?”
見他如此擔心自己,謝悠然心裏也很感動,她柔聲道:“放心,我沒事,沒有受傷。”
“那就好。”他深吸一口氣,緊繃的情緒漸漸放鬆。
“咳咳,”一旁被無視的石虎假意咳嗽了兩聲,笑着揶揄,“那什麼,我是不是該回避一下?”
韓墨辭這才發現,周圍竟圍了一圈的衙役,包括石虎在內,都在含笑看熱鬧。
俊臉頓時一紅,趕緊將謝悠然放開,轉頭衝石虎打了聲招呼:“石捕頭。”
謝悠然也有些不太好意思,畢竟,這可是衙門重地,不太適合卿卿我我柔情蜜意。
尤其還被這麼多人圍觀。
“散了散了,”石虎看出了兩人的尷尬,忙揮散了衆人:“都忙去吧,該幹嘛幹嘛。”
衆人笑着散了,石虎這纔回過頭來,道:“咱們進裏面去談吧。”
進了偏廳,三人依次落座,石虎問韓墨辭:“墨辭,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來了?關彝和董路程呢?”
韓墨辭道:“他們還在京城善後,我是先趕回來的。石捕頭,田家有問題,劉勝親口交代,他和鄒恆都曾在田家做事,但我們去田家查問的時候,田家人卻一口咬定不認識鄒恆。”
“這就怪了,”石虎道,“田家爲什麼要說謊?”
韓墨辭道:“也許,他們是爲了保護駱家。”
“駱家?”石虎和謝悠然都愣了一下,“這跟駱家有什麼關係?”
“鄒恆很有可能是被駱家人帶到昭陽來的。”說着,韓墨辭把他們三人在京中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
聽完後,石虎面色沉重,“怎麼說,是有人在暗中指引你們去找那劉勝的?”
“是,”韓墨辭道,“雖然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從目前來看,他並沒有惡意。”
石虎不解,“可是,駱家爲什麼要針對大姑娘?你們素日有仇嗎?”
謝悠然搖頭,“並無仇怨。”
“那什麼他們要指使鄒恆對你下手?”
謝悠然苦笑,“我也不知道。”
韓墨辭緩緩道:“或許,是因爲呂家吧。”
“呂家?”石虎更加不解了,“怎麼又跟呂家扯上關係了?”
韓墨辭看了謝悠然一眼,隱諱道:“呂家的少東家呂明楓對悠然有意,所以……”
石虎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呂明楓青睞於大姑娘,引起駱家人不滿,遂買通了鄒恆,屢次對大姑娘發難。這麼說,這數起案子的背後,源頭根本就是一樁感情糾紛?”
他還是想不通,“可是大姑娘已經跟你定親了呀,那駱家又爲何要咄咄逼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動手?”
韓墨辭索性挑明道:“因爲呂明楓賊心不死,許以平妻之位,執意要娶悠然過門……”
他如果真的死心,就不會在上元夜差人送盞花燈來,賤兮兮地用燈謎來向悠然示愛。
若他懂得避嫌,就不會在謝家新屋的上樑宴上,還派人來送禮,搞得周圍人盡皆知。
他這種種舉止行爲,不是分明在告訴他,他還沒放棄麼?
石虎一拍大腿:“懂了。駱家大小姐覺得自己呂少夫人的地位受到了威脅,所以從外祖家帶走了鄒恆,並和田家串通口供,對外一致否認鄒恆在田家做過護院的事實,然後指使鄒恆暗中對大姑娘動手,先是唆使王友良和王癩子兄弟二人一把火燒了謝氏美食坊,再是挑撥謝保玉偷盜了大姑娘的弟弟並企圖扔進河裏淹死,給大姑娘一家造成毀滅性的打擊。在墨辭懷疑到這兩起案子背後有牽連並查到了榮安寺之後,鄒恆怕自己形跡敗露,又企圖殺墨辭滅口。未果,乾脆釜底抽薪,直接對大姑娘下手,所以才趁着大姑娘去陽平之際,一路尾隨,伺機殺害。真是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啊,這背後陰謀是一環扣一環,一計接着一計,端的是好心機,好謀劃啊。”
想到這些事端都是由一個待字閨中的妙齡少女所爲,石虎不禁不寒而慄,連連搖頭。
謝悠然卻道:“不是駱家大小姐。”
“嗯?”石虎和韓墨辭俱都朝她看來。
謝悠然道:“是駱家二小姐,駱雪。”
“駱雪?”
“是。”謝悠然道,“那晚在驛站,鄒恆以爲我中了迷香,曾喃喃自語說出怕給二小姐惹麻煩的話。先前我還疑惑,不知是哪家的二小姐,現在我懂了,這整個事件的背後真兇,就是駱家的二小姐,駱雪。”
石虎不解,“可是,她有什麼理由這麼做?”
“這個就不得而知了,”謝悠然沉思道,“或許是爲了替姐姐出頭,或許還有別的什麼理由。總之,這個駱雪不簡單。”
韓墨辭皺眉道:“簡不簡單,審審鄒恆不就知道了。”
石虎嘆了口氣,道:“可這個鄒恆是個硬骨頭,我審了他一夜,他都昏了好幾次,就是不肯開口。”
石虎在衙門當捕頭多年,對付過各種各樣的犯人,會的酷刑不少,如果說連他都沒有辦法,那韓墨辭也就更沒有什麼好辦法了,他下意識看向了謝悠然。
她是警察出身,應該也抓過不少的犯人,審過不少的口供,他們不會的,她或許會。
謝悠然笑了笑,道:“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無堅不摧攻克不下來的堡壘。是人就有弱點,鄒恆之所以不肯張嘴,不過是因爲你們沒有抓到他的弱點罷了。他既然不喫硬的,那麼,不妨給他來點軟的,我就不相信,他的身上沒有軟肋。”
石虎眼睛一亮,“大姑娘說的是,那麼你覺得,鄒恆的軟肋會是什麼?”
“他叔叔。”謝悠然道:“當年,鄒恆能爲了他叔叔被逼遠走他鄉,如今,又能爲了一個女人身陷囹圄,置自身安危於不顧,說明他是個重感情重情義的人,從這方面着手,或許,能有出口。”
石虎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多謝大姑娘。我這就去跟縣令請示,重新提審鄒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