喫完了飯,又坐了會兒,眼看着時候不早,謝家人便告辭了。
楊文俊不勝酒力,已經打過招呼去睡下了。
韓墨辭提着盞燈籠,送謝家人出院外。
“行了,就到這兒吧,”謝保順道:“都在一個村子裏,沒多遠,不用送了。”
“好。”韓墨辭頷首,將手裏的燈籠遞過去,“叔、嬸、幾位妹妹慢走。”
“嗯,回去吧。”謝保順擺手。
今晚沒有月亮,到處都黑漆漆的,一家人慢慢地往回走。
三丫提着燈籠走在最前面,謝保順揹着手跟在她身後,楊氏抱着四寶,和二丫緊隨其後。
謝悠然走在最後面。
走了一段路,她忍不住回頭,看到韓墨辭的身影還停留在小院門口。
黑暗中,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只感覺那道修長的聲音宛如一棵不倒的松,挺拔而有力,莫名地給人安全感。
心裏不由一暖,脣角的笑,也慢慢地盪漾開來。
怎麼辦?感覺自己越陷越深了,再這樣下去,先前的決定她又還能堅持多久?
謝悠然有點茫然,也有點,惶恐。
一夜輾轉,直到三更時分,才終於沉沉睡去。
第二天照例要去祥順齋。
謝氏食品專櫃剛開業沒多久,作爲老闆,她自然也得去守一段時間。
只是,她沒有想到,將馬車趕到後院門口來接她的,還是楊文俊。
“四表哥,我不是說不讓你幹這活兒了嗎?”她有些不悅地道。
昨晚他就吩咐了雲生,讓他來趕車,他又是怎麼把雲生糊弄過去的?
楊文俊顯然昨晚並沒有睡好,眼皮底下還有些黑眼圈,神色看起來也沒有前幾天的精神。
“悠然表妹,我,我有話想同你說。”他遲疑了半晌,還是鼓起了勇氣說了。
“說吧,”謝悠然也正借這個機會乾脆同他說清楚,因此,爽快的同意了。
“那個,”楊文俊看了她一眼,遲遲艾艾地道:“你跟韓墨辭,你們倆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們倆——”謝悠然剛想說沒什麼關係,但是轉念一想,如果這樣能打消他的念頭的話,倒不妨承認了,好讓他死心,於是故意曖昧不清地道:“如你所看見的,我們倆就是那種關係。”
楊文俊沒想到竟然真是這樣,他的心被傷到了。
他來到這裏之後,也聽過了一些村子裏一些關於大表妹和韓家小子的閒言碎語,但他一直以爲,那只是流言而已,就像村裏人傳他和大表妹的流言一樣。
可昨晚的生日宴,卻讓他看清楚了,原來那些流言是真的,大表妹跟韓家小子的確好上了。
他不願相信這個事實,眼眶一紅,他難過地道:“悠然表妹,其實,我……”
他剛想說其實我也喜歡你,但是謝悠然似乎猜到了他要說什麼,很快地打斷他的話,道:“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思,但是很抱歉,四表哥,我對你沒有別的想法。或許是之前我的話沒有說清楚讓你誤會了,在這裏我向你道歉,希望你別介意。我對你,從來都只是當做
哥哥看待,沒有其他的感情,對不起。”
楊文俊更受傷了,“只是哥哥嗎?”
謝悠然點頭:“只是哥哥。”
楊文俊踉蹌了兩步,悵然若失,手裏捏着的繮繩,也不由自主地鬆開了。
謝悠然心裏暗自鬆了口氣,叫三丫去喚了雲生過來,彎腰上了馬車。
“四表哥,再見。”她禮貌而又客套地同楊文俊打招呼。
然後,朝雲生使了個眼色,雲生會意,一揚繮繩,駕——
馬車轔轔而去。
留下楊文俊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望着馬車離開的方向,臉上的表情隱忍而又痛苦。
謝氏的食品專櫃又是繁忙的一天,謝悠然忙得很快就將這段插曲拋到了腦後。
客人們絡繹不絕,她帶着兩個夥計戴着自己特製的衛生手套從櫃檯裏裝糕點,上稱,打包給客人,忙得團團轉。
好不容易有點空閒,正坐下來喝口水,有客人就過來了,又問起了滷煮面的事。
“大姑娘,你們家的滷煮面怎麼不出攤了?我們可好久沒喫過那玩意兒了,想那一口還挺想念得緊呢。”
“是啊大姑娘,”另外幾個客人聞言也紛紛道,“你趕緊將那滷煮面的攤子支起來吧,我們還等着去喫呢。”
“就是就是,我每回去十字街,都要特意去看一看,可惜每回都希望落空。”
“大姑娘,你什麼時候抽空把攤子支起來?哪怕是一回也行,也得讓我嚐嚐……”
這幾天陸續有人來問她這事,沒想到大家對滷煮面這麼喜愛。
爲了不辜負大家的喜愛,她笑了笑,道:“過兩天,過兩天我抽空去出回攤,你們記得過兩天去就行了。”
“好勒,”大夥兒大喜,“那大姑娘,你說話可要算話哦。”
“放心。”謝悠然爽快道,“我今兒回去就準備食材,保管你們後天能喫到心心念唸的滷煮面。”
“那太好了,大姑娘,就這麼說定了。”
大家夥兒喜滋滋地拎着包好的點心出去了,謝悠然也鬆了口氣,看着這會兒沒什麼客人了,她交代了兩個夥計,自己準備去一趟瓦市,找之前的幾個肉檔老闆說一聲,讓他們明兒給留點兒下水。
既然大家這麼喜歡滷煮面,那她就再把攤子給支起來。
專櫃這邊過了開業這陣子,後面的客源應該就能穩定了,到時候也沒這麼忙了,再交給專人打理負責,她也能抽出時間了。
滷煮面的收入其實還蠻可觀的,本錢少,利潤大,況且,招牌也打出去了,要她放棄還真有點不捨得。
不過,倒是可以考慮再從村裏僱兩人來幫她把這個攤子撐起來。
從瓦市轉了一圈回來,剛回到專櫃,陶掌櫃就迎了上來,道:“大姑娘,你可回來了。”
“怎麼了?”謝悠然見他神色怪異,不由好奇地道:“是出什麼事了嗎?”
“沒有沒有,”陶掌櫃連忙道:“是樓上雅間來了不少客人,都是奔着大姑娘你來的。”
“奔我來的?”謝悠然愣了一下,隨着他往樓上走,“都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