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徐東清,我啞着嗓子開口,“東清?”
他轉過身看我,聲音低低的,低的有些壓抑,“你去哪了?”
“哦,我去了一下衛生間?”我撒着謊,“你去哪了?剛纔我起牀沒有看到你。”
“我也去衛生間了。”他聲音裏沒有任何情緒,沒有平日裏的吊兒郎當,也沒有揶揄我時的樣子。
我轉移着話題,說:“天真黑啊,我們走了個對面,都沒發現彼此。”
“是啊,有時候,長了眼睛也會漏看很多東西。”他的聲音淡淡的。
月光下,我的脖子上還有靳封留下的淤青,他全都看在眼裏,卻什麼都沒問。
難道這叫心照不宣了?
本以爲我和徐東清能安靜的,貧窮的這樣生活下去,但我猛然發現,這也許是一種奢望。
“我最不喜歡把愛過的人往死裏整。”很久之後徐東清咧嘴笑,“那樣和畜生差不多。”
“我也是。”我喃喃的說。
他躺在牀上,微微的眯上眼,“但很多人都這樣啊。”
隨即他又說:“還有很多人都活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慢慢的,一輩子也過去了,能矇蔽自己,真好。我就不能。”
我坐在牀上良久都沒做聲,他忽然扯了我一把,把我扯得躺在牀上,然後轉身背對着我,去睡覺了。
我睜着眼睛,腦海裏是一幕幕的畫面,是靳封那麼狠厲的對我。
他是不會放過我的,他恨我,恨我把奇奇‘害的’變成這個樣子。
我還以爲我不會難受,事實上滾燙的眼淚順着眼角,一顆一顆的落下來,滾入髮絲。
我拼命的不想發出聲音來,可是徐東清就在我身旁,他沒有睡,卻也沒有和我說話,他聽到了。
“東清,我……”我想說,我有點堅持不下去了,我很茫然,我不知道未來都會有什麼樣的事情在等待着我。
“剛纔痛快嗎?”他忽然轉過身,興致勃勃的看着我,可是我看到他眼裏的怒意那麼深。
他猛地坐起身來,把我也從牀上拉起來,我們面對面的坐着,我忽然發現我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看着我,”他伸出手托起我的下巴,強迫我看着他。
我流着淚,月光凌亂的在屋子裏流淌着,他盯着我的眼睛,“你告訴我,你在哭什麼?你喜歡什麼?”
我沒有回答,也無從回答。
“你愛你自己嗎?”他又問。
我還是沒有回答。
“剛纔痛快嗎?”
“你……”我嗓音沙啞,鼻音濃重。
他冷笑着說:“你真的很愛他,愛得讓我恨。”
我望着他,“對不起。”
“對不起?你哪裏錯了?”他終於不在笑,十分的怒意染在眼底,他的身子甚至在顫抖,“是我不好罷了。”
“你別這樣,我害怕。”我抽泣着,“你走吧。”
半響他忽然抱住我,臉頰埋在我的髮絲裏,“你說過的話,自己都不實現嗎?”
又過了一陣,他抱着我躺在牀上,蓋上被子,啞着嗓子,“這一定是最後一次。睡覺,天亮之後就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他雖然這麼說,可我還是在他眼裏看到
濃烈的暴怒和狠意。
一夜冗長,我卻失眠了,我知道他也沒睡,但是他也沒有再說話。
第二天一早,他精神抖擻的起牀,彷彿真的什麼都沒發生,壞笑着看我,“寶貝兒,做了什麼夢?”
分明我沒睡着,他也沒睡着,他又好似什麼都沒發生似得。
“我猛然賺了很多錢,買彩票中獎了。”我說道。
“那是要發財了,明天我們就去江源市,我到那邊找個事情做。”他丟下這句話,就去洗漱了。
我也起牀,看他站在院子裏的水龍頭旁邊洗臉,洗過臉,還是那張邪魅俊美的面容。
他是個很迷人的男人,只不過出現的有點晚,出現的方式也不對。
但這都是藉口罷了,出現的方式不對,也不只有他一個人。
老阿姨早上做了燒麥和稀粥,氣氛彷彿都和從前一樣,徐東清和老阿姨請教着燒麥的做法,還揚言以後要做給我喫。
老阿姨嘖嘖的對我說:“閨女你真是嫁對啦,不管貧富,知道疼你的人就是好的。”
“是啊,愛情和錢沒關係的,”徐東清說。
“小夥子長的這麼俊,有不少迷妹吧?”老阿姨笑着問。
“阿姨真時髦,還知道迷妹。”徐東清一笑,自誇的說道:“喜歡我的女人,都能拍成個長隊了,可是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
“你說對吧?”他嬉笑着摟着我的肩膀。
我下意識的挪開身體,‘嗯’了一聲。
“閨女話少,小夥子話多,真般配啊!”老阿姨說。
在我的理念裏面,話癆會愛上話癆,那才叫般配,不知道話多的,和話少的在一起,怎麼就成了般配了。
喫過早飯,我便又回到房間裏面去,環視着那些老舊的傢俱款式,想起我的養父李程德來。
這個房子裏面的擺設,和我養父家裏很像。
半響徐東清回來,還是那種吊兒郎當的樣子,“李思恩,我腿好了不少,明天咱們去江源市,你說會順利嗎?”
我沒有說話,他又嘮嘮叨叨的,“奶奶的,現在暗賤難防似得,像那天晚上的人,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對方的身份。”
我也想起來那天晚上,那羣人都莫不做聲,但是往死裏毆打我和徐東清。
想起來,我忽然有點冷,又想到了靳封。
“不然,咱們倆晚上走吧?”徐東清想了想,對我說:“晚上咱們倆去江源市,可能會避開一些人。”
他也認爲,那天的人,是靳封的人?
“好啊。那咱們下午就離開這裏,找個地方躲起來,晚上再走。”
我認爲,老阿姨家周圍可能有人監視我,這是我這麼長時間以來的第六感。我們先甩開那些人,晚上再走是最好的選擇。
“好!”
於是中午喫過飯之後,我和徐東清便告別了老阿姨,老阿姨還熱心腸的塞給我們幾百塊錢,徐東清感動的說:“滴水之恩,涌泉相報。阿姨,等我發財了,就孝敬您,您放心,我可是博士畢業的,發財很容易的。”
“有時間就來家裏坐。”老阿姨被徐東清的話,說的有點感動。
揣着老阿姨給的幾百塊錢,我和徐東清便離開了,還沒走出幾步,便聽到一陣警笛的聲音,我下意識的回頭看,見一輛警車朝着這邊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