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如果有人來拜訪,那也肯定不是什麼好人。
什麼人不能白天來談話?非要半夜來?
徐東清從屋子裏出去,夜半的院子裏只有一片漆黑,但是片刻,徐東清居然帶着靳封走進屋子裏面。
我怔怔的看着他,見他穿過黑夜,朝我走來。
我緩過神,頓時去推他,“你快出去!”
他是一個人來的,來徐宏維這裏,爲什麼不多帶點人?他又不是,不知道徐宏維的爲人。
靳封一笑,瞧着我,眼底裏還帶着寵溺,大手在我髮絲上揉了揉,“這麼兇?”
“思恩,別這麼沒禮貌,靳總來咱們家,你怎麼把人推出去?”徐宏維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我甚至感受到他銳利的目光。
“徐叔叔,好多年沒見了,您身體還是很不錯。”靳封不再理會我,而是對徐宏維說。
“你小子都長這麼大了,有出息,敢一個人來我這裏。”徐宏維坐在竹椅上面,笑容浮在表皮上,他深深的打量着靳封的臉,眼底裏是銳利的光彩。
“我怎麼不敢來?徐叔叔這裏又不喫人。”靳封的笑容,也僅限於浮在臉上,深邃的眸子裏,光彩令人捉摸不透。
“坐,說說,你今天來,是不是給我帶來了什麼大生意?”這會兒徐宏維姿態如常,“東清,倒茶。”
“當然,我總不能空手來。”靳封一笑,挺拔的身子坐在徐宏維身旁的椅子上,道:“想必徐叔叔也知道,大潤打算在日本建商超,只是我們的人手不夠,想和徐叔叔這裏引進一點人才,那邊的純利潤分紅,給您百分之五十。”
“哦?有這種好事?”徐宏維頓時來了興趣,問道,“需要我拿多少錢?你需要什麼樣的人才?我這裏可都是莽夫。”
他們現在的談話,很像正常交談,難道這就是上層人士的交談方式?
徐宏維分明那麼仇恨靳家,現在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異常來。好似真的想合作。
想來,這也正常,徐宏維想要大潤,無非也是爲了錢,現在有錢送上門,他應該是挺高興的吧?
而靳封也分明知道徐宏維的心思,卻帶着那麼的利潤來給徐宏維,想必也是有利可圖吧?
所以,在利益面前,一切仇恨都可以放下了。
我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們,覺得我這顆棋子,簡直是可笑。
他們早就應該這樣交談,豈不是更好?
靳封一笑,“我這次,不需要徐叔叔的投資,您派送過去的人才工資,也從大潤結算,另一方面,我想要的是李思恩。”
他的話音落下,不只是我喫驚,就連徐宏維都無法維持剛纔的鎮定,表情有些錯愕。
但徐宏維就是徐宏維,那錯愕也只維持了不到三秒鐘,便笑道,“侄兒倒是會說笑,你們在日本的投資,需要思恩?思恩可是未經世事,未必能對你有用。思恩是我女兒,你和我要她,這先不說我答不答應,你這話說的就不對,思恩是人,她有自由。她的任何事情,都可以自己來決定。”
靳封笑的不動聲色,便站起身,“既然徐叔叔這麼說,我就帶走李思恩了。您知道,我和思恩有個兒子,她肚子裏還懷着我另一個孩子,和我一起,我也
能更好的照顧她。”
他轉頭看我,“既然徐叔叔同意,李思恩,和我回家吧!”
他用一個大項目百分之五十的純利潤,來換我?
他怎麼,好似認爲我一定會和他走?不過,我始終就是賤,此刻心開始動搖,只是我不認爲徐宏維會放了我。
我望着他,看他用溫暖的目光看着我,他笑着說,“是捨不得走?捨不得誰呢?”
他又在拿徐東清說事情嗎?
徐東清倚在椅子上,臉上帶着若有若無的冷笑,沒有作聲。
我的身子僵在原地,回頭望着徐宏維。
之前他對我威脅的話語,全部都深深的刻畫在我的腦海裏,我不明白他此時是做樣子,還是真的給了我自由,真的可以讓我去追尋幸福。
難道,他是不想在靳封面前威脅我嗎?
徐宏維的笑容無害,沙啞蒼老的聲音說:“女兒,靳封的誠意,我已經看見了,你知道,爸爸也許來日無多。若他能呵護你,老爸死也放得下心。我之前阻攔你們,只是不想看到你被傷害,所以現在這件事,你自己做決定。”
我怔怔的看着徐宏維,見他說的煞有其事,彷彿還充滿了情感,好像不是騙我的。
又或者說,在利潤面前,其它都是浮雲了吧?
“你不相信我?”徐宏維一笑,“老爸在你心裏,就是那種拆散女兒幸福的人?你覺得我唯利是圖?只要他待你好,很多事我可以放下。”
徐宏維繼續笑道,“你從小又未曾在爸爸身邊長大,爸爸欠你的,怎麼會阻止你的幸福,下次回來,記得帶着我的孫子。”
“奇奇很聰明很乖的,我很快就會帶他回來看你的,你一定會喜歡。”終於,我的眼淚落下來,也相信了徐宏維。
這一刻,我以爲我的幸福,真的來了。
很突然!
終此一生,我要和靳封在一起了?
可是,在不久之後,我就明白,我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來想徐宏維,又或是靳封。
靳封的笑容浮在表相上,拉着失措的我,朝着門外走去,“哭什麼?眼淚留着一會再流。”
“你會對我好的,對吧?”我被他拉着,從屋子裏走出來,外面是冬日的寒風。
靳封穿着厚重的外套,白皙的臉上,被冷風吹的有些泛紅,他開口說話,那些話化成了白色的霧氣。
“不會。”從徐宏維的家裏出來之後,他的表情就又恢復成本來的冷漠。
“靳封,你用那麼多錢換我,我好感動。”我哽咽着說。
“錢?”他一笑,“錢我有很多,我給很多女人都花錢,你以爲爲你花錢,就是愛你嗎?”
“不然呢?”我不知道,都到了這個時候,他爲什麼還對我說這樣的話。
“我相信,你喜歡我!”在冬日的冷風中,我緊緊的抱着他。
他眼底裏的風雪,彷彿在逐漸的融化。
徐東清站在徐宏維家大門口,當我回頭看他的時候,恍然從他的脣角看到一絲危險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