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書”兩個字是寫了,然後後面卻沒有了。
寫了休書二字,靖北侯卻又停住了筆。
環姨娘眼瞅着靖北侯就要寫休書的具體內容了,卻不想他竟然停筆不寫了。環姨娘在心裏迅速地權衡了一番,終是沒敢多嘴。
她不確定這個時候吹枕頭風會不會起反作用,反讓靖北侯對自己起疑心。穩妥起見,她還是選擇閉嘴的好。
靖北侯就這樣把筆握在手裏,既沒有繼續往下寫,也沒有把筆放下擱置一旁。
就這樣沉默了許久
“侯爺,天色也不早了,要不然安寢了吧”環姨娘柔柔的嗓音響起。她心知這時候寫休書是無望了,倒不如將此事先行揭過。
聽了這話,靖北侯順勢就把筆扔到一旁,轉而朝環姨娘淡聲道了句“睡吧。”扔筆的動作可以說是行雲流水一氣呵成,都不戴一點猶豫和停頓,環姨娘眼眸微暗,只怕侯爺早等着這句話了。
縱然心裏不舒坦,但環姨娘卻不敢表露出來。若是一個不慎,真讓靖北侯和楊氏和解了,那往後這府裏又多了一尊大佛,她想上位就更加難了。
“妾身伺候侯爺。”環姨娘立馬揚起笑容,上前爲靖北侯寬衣解帶
周府
“江州那邊爲何遲遲沒有消息”周縉之朝心腹問道,面色微沉,已經過去數日了,即便是從京城出發到江州,也該有消息傳回來了。
心腹手心裏捏着汗,吞吞吐吐地答道“那邊遲遲沒有消息,我便又重新派了人去查,今日剛得了消息,那些人都出意外死了。”
“意外”周縉之嗤笑一聲,“你跟在我身邊多久了還天真地以爲是意外”
“查到是誰做的了嗎”周縉之又問。
他自然是不信這麼巧,他派人去查霍思錦,結果派去的人出意外死了,怎麼可能這麼巧
心腹無奈地搖了搖頭,“暫時還沒有查到。”正是因爲沒有查到,所以他纔沒有稟告周縉之的。
末了,又連忙加了句,“不過,我已經加派了人手,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的。”
周縉之眼眸微微垂下,“不用查了,都派了兩撥人了,什麼都沒有查到,說明對方絕不是泛泛之輩,即便是派再多的人查,也很難有結果。”
周縉之上位靠的是自己,因而他手底下的探子,也都是他一一過目的,能力如何他很清楚。先後派了兩撥人,結果連根毛都沒有查出來,顯然有人在暗處護着那位霍家大小姐。
誰會護着霍大小姐霍家是不可能的,楊家也早就沒人了,那麼就只剩下一種可能東宮太子。
太子楚錚視霍大小姐的親哥哥爲心腹,而且楚錚護短是衆所周知的,護着心腹的親妹妹,這不是不可能的。
周縉之眼眸裏閃過一抹冷光,他還是太弱了,這世上比他勢力大的人太多了。
區區戶部尚書,地位還是太低了。
他必須要想辦法讓自己成爲人上人,只有成爲人上人,才能將其他人踩在腳下。
“那,大人,我們該怎麼做”心腹小心翼翼地問道,生怕惹惱了他。
周縉之閉了閉眼,沉思了片刻,隨後擡眸正色道“聽聞霍長錦帶着親孃楊氏回了靖北侯府,你去查查,近日靖北侯府裏有什麼動靜。”
要抓霍思錦的把柄,既然江州那邊沒結果,那就從靖北侯府入手,他相信自己的判斷霍思錦絕對有不可告人的祕密。
靖北侯府發生了什麼事,直接讓探子稟告一聲便是。
很快,心腹就把楊氏提出和靖北侯和離之事稟告給了周縉之。
“靖北侯夫人主動提出的和離,但是靖北侯不同意。更奇怪的是,靖北侯似乎對髮妻還有餘情。”
聞言,周縉之忍不住笑出了聲,“冷落了這麼多年,現在反倒是生出了餘情。旁人還以爲靖北侯是個癡情種子,實際上,呵,他骨子裏其實是多情。”
靖北侯獨寵了周氏十多年,人到中年卻又納了個妾,如今更是離譜,居然對髮妻也開始留情了。
不過,周縉之不過是一笑了之,靖北侯的風流事,他纔不會管,哪怕是提醒周氏一句,他也不會做。他只會做對自己有益的事,至於旁的,管他呢。
“靖北侯夫人這個時候提出和離”周縉之若有所思,若是他猜測的沒錯,這裏面定然有些關聯。
“派人傳話給周氏,不能讓楊氏離開靖北侯府。”周縉之朝心腹吩咐道。
對方要走,他便要想辦法將人留下,江州太遠,又有人暗中護着,他想要查到消息太難,但是京城裏不一樣,霍家小姐是軟肋,靖北侯夫人同樣也是軟肋。
“夫人那邊只怕不會答應。”心腹遲疑了片刻,終是說了實話。
楊氏若是離開了靖北侯府,那正室的位置可就空出來了,這對周氏來說,絕對是她喜聞樂見的事情。
如今,周氏也知周縉之心狠,這件事情又涉及到她自身的利益,恐怕不會對他言聽計從。
周縉之手指輕點了兩下,隨後道“那就告訴她,霍世子不是喫素的,他有後手。即便是靖北侯夫人和離了,她也坐不上正室的位置,這件事情我會爲她謀劃,保證她能得償所願,但是需要時間。”
末了,周縉之還不忘加一句,“信與不信,隨她。”
即便楊氏離開了靖北侯府,他也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心腹得了吩咐,把原話悉數轉告給了周氏。
周氏一聽此事,頓生不悅,正室的位置她盼了多年,然而現在周縉之卻要她等一等。機會就在眼前,如何等一等
“大人還說,信與不信,隨您。”心腹沒忘記把最後一句也原話轉告了,並且連周縉之說話時輕飄飄的語氣也表達明確。
周氏雖然不悅,但是周縉之從未插手過靖北侯府的私事,但是如今卻特意派人來一趟,必然是有緣由的。
沉默了一會兒,周氏這才朝來人說道“你回去告訴他,我暫且信他,但是我等不了許久。”
正室夫人啊,是她一直放不下的念想,如今眼瞧着就要實現了,她如何不急
“娘,您這是怎麼了怎麼魂不守舍的”周氏雖然嘴上說信了周縉之,但是心裏到底放不下,因而腦子裏一直想着這件事情,以至於霍芷柔同她說話都沒有迴應。
周氏回過神來,“柔兒,你剛纔說什麼”
霍芷柔面色不虞,“娘,柔兒方纔說的您一句都沒聽啊”虧她還說了這麼長時間,費了許多脣舌。
“方纔走神了,柔兒你再說一遍。”周氏摸了摸女兒的頭髮,溫聲說道。
霍芷柔雖然任性嬌蠻,但是在生養她的親孃面前,她還是很收斂的,也沒鬧騰,便把方纔的話又說了一遍,“柔兒照您說的,這幾日在姑姑和表哥面前說了許多駱家的壞話,表哥最喜歡我了,把我的話都聽進去了,就沒再去拜訪駱家兄妹了。”
“啊,那就好那就好,柔兒你做得很好。”周氏笑語盈盈。
事實上,並非楚黎聽進去了她的話,而是因爲邊關來了急信,無論是駱正卿,還是義安大長公主都夠不上京城裏的爾虞我詐了,已經準備啓程回邊關了,楚黎就是想獻殷勤,也沒有機會。
但是這些楚黎並不會告訴霍芷柔,也就任由她誤會下去了。
“娘,您今日是怎麼了有心事”霍芷柔瞧着周氏情況不對,便開口詢問,“是不是楊氏回來了,給您添堵了”
霍芷柔雖然心思都放在楚黎那裏,但是楊氏回府,她倒是偶然間聽說了。
“不是添堵。”周氏搖搖頭,“楊氏要同你父親和離。”
霍芷柔一聽這話,高興不已,脫口而出“和離這不是好事嘛,楊氏走了,那娘您就可以成爲名正言順的侯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