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時候還陽光明媚的,中午就開始陰沉沉的,下午就下起了雨。
手機上收到了幼兒園老師的消息,說可能會提前回幼兒園,讓家長提前去接。
我盯着外面噼裏啪啦砸下來的雨,有點心緒不寧。
差不多時間到了幼兒園,看到很多家長撐着傘和我一樣在等。
原本就不太好的視力,因爲眼鏡上沾了雨水更加看不清楚,只能站在一旁拿下眼鏡擦拭着。
突然人羣中一個家長大喊了起來,“什麼?在什麼醫院?”
隨即更多家長叫了起來,一陣騷亂,有人從我身邊走過撞掉了我手裏的眼鏡。
煙雨籠罩,我成了個半瞎。
聽到衆人焦急的腳步聲,我顧不上眼鏡,伸手胡亂抓了一個人,“這位家長,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幼兒園的大巴車被撞翻了,小孩子全在城東第一醫院。”
我的手繼續揪着家長的衣服,她已經等不及的甩開我衝了出去。
“抒恩,抒恩,誰……誰幫我一下,我的眼鏡。”我蹲下身體在潮溼的地上摸眼鏡,結果被人踩了幾腳。
手指一陣痛麻,像是一排針紮了進去,我也感覺不到疼痛,手裏的傘也掉了,大雨沖刷着我的全身,瞬間淋溼了我。
可是我還是找不到我的眼鏡,我越來越着急,更加看不清眼前的人。
最後還是抒恩同班同學的媽媽將我扶了起來,“抒恩媽媽你怎麼了?”
“我的抒恩,你帶我去醫院好不好?”我哽咽的哀求着。
“好,你跟我上車,我們一起去,你放心剛纔老師已經發了信息過來,說是大雨天有車剎車不及時撞了大巴車,大部分孩子都沒有事,我們馬上就到。”
我還是很害怕,手機貼在眼前了纔看清楚上面的名字,迅速的撥通了在城東上班的蔣鴿的號碼。
“蔣鴿,抒恩出事了,在醫院,你幫我去看看。”
“好,你彆着急,我馬上就去醫院,我離得近。”蔣鴿那頭一邊打電話一邊跑了起來。
有了蔣鴿的回答,我才顫抖着雙手放下手機。
從西區到東區,平時最快也要四十分鐘,現在下大雨,整個路段都堵住了,用了一個多小時纔到了醫院,看到匆忙跑去的身影,我就知道這次事故一定很大。
想着,心不由得又揪了起來。
我是被剛纔那位媽媽攙扶着跑進醫院的,護士特意指了一個方向,解釋道,“事故所有的傷患都在那裏,可以問護士名字,她們會帶路,抱歉,我現在要去幫忙了。”
我心裏唸叨着抒恩的名字,眼前卻只有模糊的人影在晃動着,身邊那位媽媽已經着急的跑開了。
我只能抽出盲杖敲擊地面,喊着抒恩的名字,“抒恩,抒恩,護士,幫我一下,我……我看不見,我真的……”
我一直以爲自己已經很堅強了,以爲我能照顧好抒恩,可是站在人羣中,我居然連看都看不清楚。
我只能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四處的碰撞。
“抒恩!”我大喊了一聲,身體不由得轉動着。
“如塵,在這裏!”
聽到蔣鴿的聲音,我立即揮着盲杖跑過去,根本就顧不上撞不撞得到人。
蔣鴿一把扶住我,“你的眼鏡呢?”
我搖着頭,“抒恩呢?抒恩呢?”
蔣鴿帶着我往前走,我感覺身邊吵鬧的聲音越來越小,然後進了一扇門。
“抒恩被人壓到劃破了腿,流了不少血,你也知道他的血隨了岑辭,比較少見,不過你放心,好在……好在醫院緊急找到了一位願意獻血的人,現在抒恩沒事了,等麻醉過了就能醒。”
我眯着眼望着病牀上的小人,察覺周圍靜悄悄的,過度的安靜讓我還是有些不放心。
我伸出手往前探着向前,終於摸到了牀,又順着牀摸到了抒恩。
輕輕觸碰到抒恩軟軟暖暖的小手,我才放心下來。
想要摸摸抒恩的臉頰,纔想起來自己剛纔手在地上摸了一通,肯定很髒,只能縮了回來。
“蔣鴿,我能擦了擦手嗎?太髒了。”
我問出口後,依稀能看到一個身影走了過來,一把捏住我的手,溫溼的毛巾在上面小心的擦拭着。
我都有點不好意思。
“蔣鴿,我自己來。”我縮了一下手,居然沒有掙脫。
我呼吸一窒,覺得眼前的人有種無形的壓迫感,而且在我反抗的時候不由得加重了擦拭的力度。
“蔣鴿!疼。”我擡高聲音。
鉗制手腕的力道一鬆,我立即後退了兩步。
有種陰冷的感覺籠罩着我,讓渾身溼透的我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隨即身上就披了一件外套,我拉了拉衣服,平靜下來之後覺得氣息不對。
雖然我不知道蔣鴿身上是什麼味道,但是絕對不是這種,讓人熟悉又說不上來的味道。
會不會是我太敏感了?
“如塵,這裏有一些文件需要你籤一下。”蔣鴿的聲音突然響起。
“什麼文件?蔣鴿,這裏是不是還有別人?”我雖然看
不清,但是隱隱約約感覺對面有人影在晃動。
蔣鴿一頓,解釋道,“是醫院的文件,只能由至親簽字,另外……這位先生就是獻血的人。”
說完,蔣鴿塞了一支筆在我手裏,將我的手放到了紙上。
我的頭壓得很低,但是依舊只看得清上面簽名二字,心想蔣鴿不會騙我,所以快速的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隨即我擡起頭,發覺那道身影走得近了一些,眼中的光圈描繪着身影,只能分辨是個個子很高的男人。
我不敢湊近的觀察別人,覺得這樣很沒有禮貌,只能平穩着聲調,“謝謝。”
對方沒有說話。
察覺對方投來的目光,有種從心底蔓延上來的冰冷感,黏在我身上太過於的直白。
我本能的縮了一下身體,閃躲着對方的目光。
蔣鴿輕咳一聲,暫時讓對方收回了目光。
隨即這個房中明顯少了壓迫感,我就知道對方已經離開了。
“這位先生是啞巴嗎?”我低聲問了一句。
蔣鴿噗嗤一笑,“不是吧,我看他好像就是脾氣不好,不愛說話。”
我點點頭,讓蔣鴿通知宋一來的時候把我的眼鏡也帶來。
等宋一到醫院,我的世界終於恢復了光明,捏着單子去繳費的時候,醫生卻說已經交過了。